当我告诉温柔静我喜欢矢吹明彦的时候,温柔静边吃烤鱼片边镇定自若地说:“关于你的这种无聊以及隐私的事情压根就不该说出来。”
我丢了七个抱枕过去也没能砸翻温柔静手里的烤鱼片。他像一尊雕塑,坚硬无比。
看到矢吹明彦在电视荧幕上流泪的时候,我就万分幼稚而愚蠢地喜欢上这个日本艺人。而且这样的喜欢也绝对不是单纯地对偶像的崇拜。
他出演一个情节并不起伏跌宕的连续剧。画面是他坐在草地上穿着球衣听自己心爱的人说明天要去跟别人约会,然后皱了一下眉头很努力忍住眼泪的样子。
他是会哭的男人,并且哭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演戏,毫不做作。即使那种表现只是在演戏,也让我固执地认定了这个人绝对不会带有艺人惯有的糟糕虚伪。我知道他在现实里也是个纯洁的人。(这种事情我不会去求证,只要认定了就会相信)所以喜欢他这件事情应该是会注入我的日常生活。
因为,矢吹明彦轻轻微皱的眉头让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东西。难以名状。
荧幕上的矢吹,他皱着眉头,很想控制眼泪的样子,我的心如此迅速地被感动。

“温柔静,矢吹明彦好似出道不算很久,看上去,似乎丝毫没有什么明星的架势。”我轻轻按压着脸上的面膜说。
“难道你的新长篇已经完成了吗?另外!你!绝对不可以喜欢矢吹明彦这种家伙!除了他!任何人都可以!”温柔静的劝说很唐突。他阻止我喜欢矢吹的口气非常坚决,但他却不给我任何合理的解释。
我立刻敏感地盯住温柔静:“怎么会又扯到工作上了,你不会是梁宝荣派来的吧?好像空气里每个分子都存在着梁宝荣的气息。那个恶魔根本无法理解我的世界。还有,我希望你下次称呼矢吹明彦的时候不要'那种家伙'这种字眼!”
“如果你肯用心工作,梁宝荣就不会在你烦他烦到关机的时候,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来催稿了。你究竟是有什么魔力可以让你的老板亲自竭斯底里?还有,别再提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总之,再告诉你一次,你就是不能喜欢矢吹那种家伙!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是他!还有、你、难道作为姐姐不应该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努力赚钱上的吗?另外,下次买鱼片要买鳗鱼片,这种不知道什么鱼做出的烤鱼片,应该是用来喂给猫吃的。”
不用花钱也不用亲自出去购物的温柔静越来越苛刻和挑剔。
“拿过来!你给我拿过来!把只能喂猫的烤鱼片给我!你!现在就滚去学校!拜托你今后中午不要回家!在学校吃饭就好!你为什么不住在你那该死的学校里!P.S:你不能和梁宝荣站在同一阵线上,因为他是个完全没有专业水准的主编。”我扯掉因为皱眉而荒废了的面膜对温柔静说。
去年我顶着大太阳,在39度足以令人压抑和闷躁的空气中赶往印纪文化公司,心急火燎。电梯门打开后,跨进印纪,冷气把被骄阳糟蹋得蔫巴了的我吹得我即刻振作了起来。
为印纪文化公司工作,签订合作协议之后,我才知道我的上司是我的高中同学番赫辛,他也是印纪文化的签约作家同时担任《Eternal》杂志主编的职位。
印纪是个小公司,但我却没有秉着人往高处走的原则从容地将它的签约协议从我的笔记本里删除。尽管我的老板梁宝荣是穷酸的吝啬鬼,但我真的热爱《Eternal》。我总有一种古怪而鬼祟的直觉,它告诉我《Eternal》会在短时期内迅速走红,当然,是连同我一起。
那天,之所以我会直接出现在番赫辛的办公室里,是因为我没搞懂为什么已经定下来的选题却被莫名其妙地换掉了,而早就定下的选题我已经完成了,这个意思也就是说完成的稿子不能用,我必须重新写新的选题。
“看来我真的应该停止为《Eternal》写这个专栏了,我胜任不了这份工作,你告诉梁宝荣。”其实我这么嘴硬的目的不是要耍大牌,我真实的想法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之前的选题不能用而已。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我没有什么资格耍大牌,但我也知道印纪真的很需要我。
“不要。千万别。齐漾,没有你,《Eternal》就难以生存,真的,真的。”番赫辛焦虑并且尽可能小心翼翼地维系我偏执的自傲。
“我知道。”我一点也不谦虚,我诚恳地说,“番赫辛,我只是不知道,难道我不具备发火的资格么?”
番赫辛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提问,木讷地望着我,那眼神是在问我"What'smeans?”。
我气定神闲,认真地解释:“我是说,比起那些满脸青春痘的小姑娘,那些穿着彩色的蕾丝袜和三十九块一件会褪色的亮片T恤招摇过市,动不动就把签名改成"我纯白的青春你伤不起"的小姑娘,我难道没有发火的资格吗?”
番赫辛僵硬的面庞立刻飚出了汗,他像被压缩饼干哽住了喉咙,吞了好几次口水才说:“你有。”
当我还准备继续向他讨要说法的时候,办公室被人推开了,当时,我真的完全不知道闯进番赫辛工作室的人就是主编梁宝荣,他确实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势。
那天,梁宝荣戴着雷朋黑框眼镜,穿着烟灰色的毛衣和枣红色裤子,他比我更像把工作室设在家里的御宅签约作家。
梁宝荣进来之后,直奔番赫辛而去,他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番赫辛的头发,温情地递给他一杯热奶茶,然后嘱咐道:“工作很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哦。”
我错愕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以为他是番赫辛的男朋友。如果当时我知道他是主编的话,我应该会感动得落泪,上司这样对待下属,我们真该一边歌颂我们的公司就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一边手拉手唱《常回家看看》。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雷霆暴风的一幕才让我对梁宝荣的暴躁有所了解。
“这个女人是谁?”梁宝荣看了我一眼,转脸问番赫辛,然后他平静的脸毫无预兆地迅速由温和变为暴怒,“今天我其实是想对你说,如果你还继续保持你的仁慈,就告别印纪。收起你的妇人之仁,最讨厌主编对签约作家给予太多特殊照顾。齐漾如果再继续以那样的速度交稿,明年不要指望能跟印纪继续签约,即便她的东西再怎么有商业价值。我也等得不太耐烦了!最讨厌人家负责不好自己手下的人!”
随后,梁宝荣一个勇猛的转身,板着脸走出了番赫辛的工作室。
“这个人是我们的老板梁宝荣?”我问番赫辛,没等他回答,我就轻蔑地望着被梁宝荣推得持续晃动了好几秒的门说,“他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你说呢?”番赫辛把手中的奶茶丢进垃圾桶,然后问我,“关于工作上的事,你说呢?”
“没想到我为难到的是你。但我希望我写的每一个句子都是有意义的,我不喜欢注水,你知道…”我开始和番赫辛大谈工作上的事,喋喋不休。
“你总得快一点。”番赫辛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等我说完所有话之后才表现了他的无奈。
“我知道。”我心不在焉地说,然后立刻补充,“我又不是什么黑马。为谁工作我无所谓。我也不介意廉价卖自己的东西。”当时我怎么可能会料想到,解决我的拖稿的这件事会立刻由梁宝荣亲自操刀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