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么?马拉松长跑冠军会被记者团团围住,第二名压根没有机会去对媒体解释失败的原因是状态不好或球鞋小了半码之类,无论怎么样,事实就是没有得到冠军。没有人会关心你失败的原因。
当温柔静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的时候。我正以一种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看娱乐新闻,手里捏着录音笔准备随时录下自己想要写的内容。
虽然是初冬,阳光依旧温柔,透过窗户橙子般地照在他的脸上。我能清晰明朗地看到他的脸越来越好看了。我注意到这家伙脖颈处突起了尖尖的喉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时常会意识到这家伙已经长大了。现在的温柔静,身材坚挺,皮肤光洁,亮白的脸仿佛能够折射阳光一般,像个健康又充满活力的ABC。
温柔静把东西从购物袋里一一拿出来,然后放进冰箱。
樱桃。梳打饼干。咖啡。黑巧克力。…全部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每次都是这样。温柔静,虽然是个又烦人又没风度、可恶的家伙,可是有的时候也真是太会照顾人了。
这家伙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帮忙!”
“哦,呵呵。”
“啧,你是在傻笑什么,这个样子真蠢。”温柔静不屑地鄙视我。
原本为拥有这样赏心悦目的弟弟而感到骄傲的我瞬间觉得拥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他是我这辈子最耻辱的事,于是好端端地就突然开始责问起他来:“你为什么不上课!”
“星期天!白痴!”
“啊…温柔静!你那是什么态度!对待姐姐说话应该是这样的么?总是白痴白痴地称呼我。”
“你真好笑,以为我会觉得你算是个姐姐吗?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哪一点像是姐姐的样子,笑死人了。”
这家伙就是有令人歇斯底里的本事!好好的星期天,完全被他毁了。我是一定要施暴的!
酸奶瓶!不行。会把他打死的。
黄瓜!不行。这个也太硬了。
长面包!就用这个。
回过头的时候,我发现那家伙正在擦地板。手臂来回地在地板上用力地擦着。
“想敲我的头吧,长面包是打算给你用来做早餐的,喜欢的话就用它来敲我的头,我四天没有洗过澡了。”
不能对正在主动做家务的温柔静行凶。
我还算是姐姐吗?让辛苦念书的弟弟在星期天的时候做家务。内疚和自责立刻大过了因为那句"白痴"而带给我的盛怒。我预备卷起袖子替他去做那些本该我做的事情。可是知道这家伙四天没有洗澡后,我觉得他的身上有点泛酸的臭味了。连靠近他也不想了。
还没有做任何事,肚子就突然饿了起来,很想让温柔静擦完地板以后赶快做饭。这个罪恶的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我看了温柔静一眼。他正在用力地擦地板。浅棕色头发在初冬的阳光里微微闪着光。
温柔静这小子有时候像一头喜欢发怒的幼狮。是的,就是幼狮。柔软的金色毛发,介于健硕和稚嫩之间的半成熟身躯。
他就是一头时刻守护着我却又时刻会对我发怒的幼狮。
看着用劲擦地的他,突然,我的慈悲心被激发了。我想给他做一次热腾腾的关东煮。我是说,如果一锅被煮得面目全非的萝卜,土豆和贡丸算是关东煮的话…
当温柔静面对着一锅子煮到看不出是什么食材做的东西的时候,他脸上的立刻有了嫌弃的表情:“这个是…”
“关东煮…!”我得意又有一点心虚地说,并且明显在讨好地傻笑着。
“关、东、煮?”他勉强笑了一下,“你是说这个是关东煮?”
“额、或许、应该、算是吧。就把这个当做关东煮吃下去又不会怎么样。”看着温柔静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我有点尴尬地解释,语无伦次起来。
“真是恶心。”看来温柔静显然是不可能把这种东西放进嘴里的。
我撇撇嘴,心里有一丝难过,究竟我为什么会什么都做不好?
温柔静穿上围裙,同时发现了垃圾桶里的圆白菜。他转过脸狠狠瞪着我:“齐漾。这个是…你怎么浪费到新鲜的圆白菜可以就这样丢掉?齐漾!你再这样白痴我就回家去住了。我竟然做起了你的男佣了。你还随便把我要吃的东西丢掉!”
“我只是、我只是不敢洗有叶子的菜、我怕、害怕有虫子…”我撇着嘴坐下来,紧接着委屈地"哇"一声就大哭了出来。像被打雷吓到的小孩那样。
温柔静明显吓了一跳。他几乎是跳着跑过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强硬的我总是会因为小的事情莫名哭泣。相反在足以令人决堤的大事面前,我反而比任何人都冷静。不知道原因,也无法探索到原因。只是偶尔哭的时候心情会突然感到很畅快。
上一次,番赫辛的饭团(他养的萨摩耶犬)感染了细小病毒死掉的时候,番赫辛难过得几天没有吃饭。
当晚,他红肿的眼睛在看见我的时候又一次盈满了眼泪,他蹲在地上抱着已经僵硬的狗,哭得凄凉的很。我像只苍蝇在他面前走来走去,面对为了一只狗失声痛哭的男人,我说不出一句安慰性的话语来,最后我对温柔静发出了指令:“把这家伙拖开,我必须把死掉的狗埋了,我不能让我的上司家里充斥着尸体腐烂的气味。”
那时的番赫辛认为自己正面临人生最大的危机,根本无法理解我对这件事情的冷漠。
而此刻,我却因为温柔静微微的责备哭起来了。
温柔静蹲下身,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姐姐,你哭吧,哭一下也不算是丢脸的事情。”
在温柔静的眼里我貌似一直是应该被照顾的对象。
很久都没有这样过。很久以来没有找到可以哭的理由。我想也许是在大事件发生的时候,我明确我应该做的事是冷静思考,是尽快找出解决事情的方法,而不是没用地掉眼泪,所以就把眼泪攒到风平浪静的时候找细小借口来释放吧。
是,即使是对待分手这种事,这种最常见的能引起哭泣的事件,我也不可能会掉一颗眼泪。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往往我的失恋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我自然没什么好哭的。
上一次分手,原因是对方不小心碰掉了我一根头发,疼痛使我勃然大怒,但我并没有发作,只是平静又优雅地说:“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彼此,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任凭对方目瞪口呆,我也没有给他任何关于分手的合理理由。
再上一次分手,是因为那家伙连续三次约会都重复了相同的内容,在同一家餐厅吃饭,说同一个笑话,致使我完全无法忍受。原本,在他第二次这样做的时候,我就企图要分手了,但温柔静说服了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没想到的是他真的很不争气,第三次把我带到了那个无趣的餐厅。刚开饭,我就很有涵养地抬起高脚杯对他说:“为分手干杯吧。”
再再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