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前的苏欣却是一笑,“我绝不会后悔,你走吧。”说罢,便转身看着夜光下平静无波的湖面。
桃华听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子的背影,“如此便好。”转身离去,只留下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苏欣听到女子离去的脚步声后,抬头看着空中明月,一声轻叹,“小姐,你会后悔么?”
湖面似乎因为女子的一声轻叹也起了波澜,不过多久之后,便又是平静无波,空中明月确如在镜中。
喧嚣嘈杂的宴席上,女子喝着酒杯中的酒,看着桃华站到了女子的身后,便也明白苏欣也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苏欣便站在了她的身后。
只见她微微点头,手在她的手心微微比划了几下,便低着头站在了她的身后。
乔雅感受到之后,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对面面色叵测的女子,“你准备好了么?”说罢,便起身站在皇帝的面前。
贵妃却是眼神淡漠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桃华,转而又低下头,掩盖住所有的情绪。
本是喧嚣的宴席,当看到女子的起身,轻步,便都安静下了,看着她缓缓地身姿,竟也是如梦如幻。
高高在上的皇后早已看到了女子轻轻摇晃的身子,“皇上,似乎有人想要解开你的忧愁了。”女子微微而笑的容颜,在灯火下,星光中,竟是那么的梦幻不可破。
乔雅站在他们的面前,“皇上,乔雅送一舞给皇上如何?”
台上的皇帝看着台下还带着一丝妆容难以掩盖的疲惫,“是么。”
女子微微俯身,“请皇上给臣妾这个机会。”
太后听后看了她一眼,“皇帝,既然淑妃有心表演,便给她这个机会吧。”说罢,看似不经意般看了一眼男子的眉目。
当保泽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只是手中一顿,便继续将手中的酒送进了唇边。
皇帝听后,便就说道,“那就随淑妃的意吧。”眼神的深处,是破不明,掩不住的担忧,眼前还是她白日里苍白的容颜。
乔雅听后便微微一笑,走向了一旁的乐师,在他们的耳边轻语几句,只见他们点点头,便做好了准备。
而乔雅则是走到了不远处的水池边,苏欣见她来到,便将几个花灯轻轻放在了池中。
乐师奏起了乐声,如丝如醉,却又嵌着卸不去的忧愁,如女子的优柔,又如男子的刚强。
月光下红衣如血的女子,轻摇水袖,身姿辗转,青丝在风中微微飞扬。
只见她脚步轻点,便跃然在水面之上,而围观的众人皆惊,看着女子如同花中仙子,在水面上翩翩起舞,微微摇晃的灯火中,女子的身姿更是让人迷醉。
皇帝看着她的舞姿,不由得一步一步走下了高台,“阿雅。”看着眼前似乎在用生命舞动的女子,不知为何就是如此的心疼。
水面起舞的女子,只是别过眼不再看四周宫人。
旋转、旋转,丝绸在风中猎猎作响竟出奇的与乐章相似。
想就这样旋转下去,再也不要清醒。
放下所有关于我的爱恨情仇,不再挣扎,不必苦闷,在这一刻成为永生。
而从始至终,都未曾抬眼的只有保泽一人。
他不想看她为他人起舞的模样,这一首乐曲他不会不熟悉,正是穆萱倩最后一次在相府所弹的曲子。
那一日,曲终人散,不问初衷,却真是一别。
那一日,点点红梅,白雪皑皑,却黄粱一梦。
那一日,项保泽将他的心,彻底遗留在了那一曲中,那一人上。
月光下,星光中,湖面微微摇晃的灯火,却是照亮了女子翩翩起舞的身姿。
脚下早已是一片湿凉,却怎么也不愿停下舞动的脚步。
她知她已经赢了,皇帝的目光早已被她所吸引,只是她不知为何就是不愿停下。
最终,她如断翅蝴蝶,翩然陨落。
一旁的皇帝见此,脚步轻点,抱住浑身无力的女子,“你怎还是如此逞强。”她的用意他又怎会不懂。
乔雅微微倚靠他的怀中,“逞强又如何。”现在的一切,都弥补不了她的伤痛。
失去孩子的她,早已孤注一掷,若是能赢,那便是最好,若是不能,那也不枉她来这人世一遭。
周身的人们都静静的看着他们,贵妃放下手中的酒杯,这就是让她准备好的么。
皇帝抱着她,“我们回去吧?”纵然双手紧紧的抱着她,还是无法感受到她的存在。
女子透过他的肩头,看着一直未曾回头的男子,“回去吧!”对不起,一切都过去了。
当孩子流失的时候,很多东西都在那一瞬消失在了她身体中。
皇帝金色的衣袍出现在德祥的面前,“德祥,今夜我在帝妃宫歇了。”此话不轻不重,却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心中。
所有人都看着皇帝抱着女子的离去,太后也扶着李嬷嬷的手离开了宴席。
渐渐地所有人都褪去了喧闹的一切。
宁瑶瑶看了一眼离去的人,转身离去,最终就连她也变了么?
最后,宴席上,灯火下,只有婉凝静静地陪着保泽。
男子抬头看一眼,黑幕中的明月,“婉凝,你知道么,我第一次看到她,是一场大雪。”
听闻此言的女子,微微低下头,嘴角带笑,“那一定很美。”他忘了,他们的相见也是在一场大雪。
保泽转过头,看着她,“我们也回去吧!”说罢,便牵起她的手,缓步走在寂静的宫道上。
有些人荒度此生,不过是为了遇见某些人。
也有些人,用尽余生,也只为那一人。
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可以用此生换一人,从此白首不相离。
帝妃宫,繁华早已落尽,退去往日荣华,沉寂的宫殿,只有三三两两的宫人还站在门外,掌灯等候归人。
轮椅上的男子的看着远处渐渐走来的队伍,自然也看到了金黄身影中的那一人,终是勉强了,“娘娘,回来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灯火,“阿雅,他们都在等你回去。”
在男子怀中的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嗯,一直都在。”当她看到为首的那一人,自然也就明白了。
皇帝抱着乔雅走进了宫殿之中,将女子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你到底怎么了?”浓妆下的依然是难以遮掩的苍白。
乔雅将头别向内里,“皇上,今夜的舞你喜欢么?”
男子微微依靠在床头,脑海中还是湖中一舞,“你是如何能在湖面起舞?”
女子轻轻一笑,“我自有我的办法。”
夜渐深,男子将锦被盖好,“今夜你就好好休息吧。”转身便离去了,“今夜的舞,很美。”
听着男子最后的一语,女子的笑意加深,这就是她想要的,双手放在小腹,虽然天飞说不会影响以后。
但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没了。
原来,皇宫中的不忍,早已成了伤己的利器。
皇帝关上房门之后,看着门外一直静静站着的德祥,“让天飞来找我。”
德祥却是轻轻说着,“皇上,天飞早已在偏殿等候了。”
皇帝微微一愣,却也还是走向了前方,白日里的苍白痛苦,并不简单。
男子想到此,眉头不由得深皱,真是麻烦。
月光下轮椅上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束含苞待放的红莲,清幽的花香,从此间传出。
皇帝走到他的身后,“阿雅的身子到底怎么了。”
言语间的肃穆并没有让男子慌了手脚,“皇上,这原因我早已说过了,只是水土不服而已。”
皇帝冷笑,“只是水土不服,为何会这么痛苦?”那样痛苦的模样,并不简简单单的只是水土不服,那样子就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天飞推着轮椅,低下头轻笑,“皇上,这是在担忧娘娘么?”
皇帝双眼紧紧看着他,“这与你无关,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转身,走进了宫殿的深处。
只是男子的背影,却如同秘密被发现般的落荒而逃。
德祥深深的看了一眼天飞,“希望公子,好自为之。”说罢,便也离去了。
徒留天飞看着手中的红莲呢喃,“好自为之么?”
床榻上的女子看着窗外的明月,“流年乱世,伴君携手,共度浮生红尘劫。”不知为何,就是想到这原先的誓言。
只不过,一切都消散在过往云烟中了。
就在此刻窗外却突然多了一抹人影,恍惚间就走进了房中,静静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乔雅坐起身子,靠在床头,“你为何还要来。”
司马泽新看着浓妆的模样,却还是那么苍白无力,“你浓妆的模样,不好看。”不知是何时见过她浅笑低眸,手下抚琴一曲,那是很远很远的事。
女子轻笑,“与你无关。”手下轻轻抚摸着小腹。
泽新走到她的面前,“孩子是谁的?”折磨了他一宿的问题,终是问出了口。
乔雅低下头,苦笑着,不用细想也知是谁说的,“是苏欣告诉你的吧!”她从未放弃过让他们和好如初,只是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男子坐在床榻上,“那不重要,那孩子到底是谁的?”心底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乔雅抬起头,眼神清明,语气淡漠,“是你的。”
男子听着她事不关已的语气,“是,我的。”
女子轻笑,“你不记得了而已。”
司马泽新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头疼欲裂,扶着额头,低下头,在一个山洞,灯火摇晃中,男女相互取暖的身影,那是他么?
看着他这般痛苦的模样,“想不起来了么?为何你这么想要想起来?这很重要么?”
泽新低着头,“对,很重要!”本就是他的东西,为何要拱手让人。
女子却是字字珠玑,“但是孩子没了,我也真的不想回去了,所以无论你想起与忘记,都与我无关了。”
司马泽新抬起头,看着眼前淡漠冷然的女子,“那你今夜所作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今夜的那一舞,他也在暗处,看着那一个个灯火中的旋转,如梦如幻。
乔雅看着他,“那,也与你无关。”原先的她认命,只想安生立命,没想到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卷入不该有她的纷争。
司马泽新终是忍受不了她这样的语气,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双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只能是我司马泽新的妻!谁也改变不了!”怒吼出的声音,却让两人都呆愣住了。
男子的心中似乎有什么断裂开,丝丝阳光,在那背后耀耀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