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有东西南北四个门口,东门便是引渡新鬼的大门,西门便是投胎轮回之门,凡是鬼魂了了身后事,散去怨气,便会被鬼使带领着穿过西门渡过忘川河,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进行新生命的轮回。北门则是通着阎罗殿,周围则是刀山火海环绕其中,阎罗是很少出宫殿的,除非冥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南门则是禁门,也就是曼玲一行人逃脱的大门,冥界一直对这扇门三缄其口,自从发生了冥界出逃的事情,阎罗已经加固了封印。
此时这扇门被一道黄色的鬼符封印着,这张鬼符发着时明时暗的金光,在乌云密布的冥界尤为扎眼。大门两边是两旁金戈铁马装备齐整的鬼卫兵,他们都是阎罗的贴身侍卫,如今却不得不调动来守住这扇大门。
原来对于曼玲一行人出逃的事情,阎罗虽然三缄其口封锁消息,但是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个消息一经传出,如同一颗炸弹在冥界炸开,激起了千层的浪货。世界上又有谁真的愿意做鬼?他们有的是被人诬陷深陷囵圄,有的则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之时一时心灰意冷便枉然自杀,有的则本该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生活却遭遇横祸,从此天人永隔,徒留思念和伤悲。既然有鬼能逃出去,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呢?人的欲望是无穷大的,更何况是做了鬼呢?本来就一无所有的,何不拼一把?
大批的鬼魂如潮水般涌到南门,尽管南门戒备森严,尽管有金符封印。但是这批已经丧失心智,抱着返回人间的念想的人依旧置若罔闻的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在冥界这些人是没有鬼力的,他们和阎罗的鬼武卫抗衡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蹒跚着拿着拐棍往鬼武卫的身上拍打。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见见我那冤家,让我再抱一抱我的小孙子。”
泪痕恣意的纵横在他满脸的沟壑,可是他的拐棍拍打在鬼武卫的身上甚至连挠痒痒都算不上,鬼武卫身上的钨铁铠甲当当作响,他轻轻的一挥手,老人便倒在了地上。
但是他依旧不甘心,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然后死死的拽着鬼武卫的盔甲,面如死灰,颓败而浑浊的眸子中却闪现出一线戾气。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兄弟们你们快点上吧,让我老头子死死的拖住他。”
老者的一番话既勾起了众鬼对亲人的想念,对人家的眷恋,又激起了大家昂扬的斗志。
只见几个老者纷纷死死的抱住了鬼武卫的大腿,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后面的鬼魂则熙熙融融的涌向金印。
鬼武卫大声呵斥道。
“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们,只要你们一触摸到金印就会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轮回,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或许阎罗还能大发善心放你们一把,毕竟法不责众。”
这时鬼群有些踌躇不前,只听那老者高声叫道。
“别听他的,他这是危言耸听,前几天不是出去了几个人么,他们都能出去,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呢?况且我们这么多人呢,我相信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一定会冲出去的。况且我们只是想见我们的家人一面,我们没有其他的奢求。”
人的欲望是无限大的,只要出去了,又会想着留下来,鬼武卫冷笑一声。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不要手下留情了,天命不可违。”
只见鬼武卫拿出了斩魂刀,冰冷的刀尖指向那些蠢蠢欲动的鬼魂,鬼魂们已经丝红了眸子,他们心中一旦有了执念就会勇往直前,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都会在所不惜。
这些鬼魂拼了命的跟鬼武卫纠缠厮打在一起,他们手头上没有武器,便用一下石块、木棍、树枝,甚至鞋底子跟鬼武卫抗争,但是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很快一大批的鬼魂被钳制,甚至有一些体力弱的人早已魂飞湮灭。
即使这样仍然有一大批的鬼魂冲破鬼武卫的阻拦冲向了南门,可是待他们的身子碰到金印时,那金色的印符就会发出刺眼的光芒瞬间将鬼魂吞噬,鬼魂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便瞬间化成星火消失不见,那吞噬了鬼魂的金印渐渐的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那些发了狂的鬼魂依旧前仆后继的扑向金印,他们在赌自己的好运气,相信自己定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灰飞烟灭。然后金印如同一只火凤凰再次燃烧,脆弱的魂魄如繁星般升腾在乌黑的夜空,金印的血红鲜艳欲滴。
曼玲望着镜中那黑色夜空中升腾起的星星点点的火花却似乎感觉不到美,那是人的魂魄在生命的尽头所发出的点点微光,他们是那么的卑微,如飞蛾扑火一般瞬间变被吞噬。可是他们又有什么错呢?他们只不过想完成自己遗留在世间的心愿,曼玲的手掌握紧,指节泛白,她甚至能感觉自己手中的月隐蠢蠢欲动,此时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赵志微不可见的朝着她摇了摇头,曼玲看着赵志漆黑璀璨的眸子,整个人顿时冷静下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他是阎罗,是掌管鬼魂生死的人,黑白无常都这样的难对付,更何况是这个位高权重的人呢?
阎罗看到曼玲眼眸中的火星熄灭,嘴角冰冷的瞥向一边,他用衣袖轻轻一挥,只听镜中发出凄厉的哀嚎。
只见两具黑乎乎人影在一口烧红的大锅里滚来滚去,发出不成声的哀嚎,凄厉的声音足以让人竖起毛孔。
只见那两人的身上流着粘稠而焦糊的液体,骨骼脉络清晰的暴露出来。行刑的人将两具焦糊的人影捞出,然后淋上盐水,再次抛入锅里,凄厉哀号之声不绝于耳。
只见那黑影的眼珠子都淌了出来,用两个黑窟窿望着曼玲,凄惨之声穿透曼玲的耳膜,声声回响在曼玲的心里,曼玲忍不住呕吐起来,赵志将曼玲挡在身后轻轻的抚着曼玲的背后。
赵志的眸子闪现着寒光,你是阎罗又如何,你敢动我女人一根汗毛,我定会拼了性命也要跟你死磕到底,赵志握紧了手中的腾龙剑。
“你是冥界的掌权者,我本该怀着一颗敬畏之心,但是此时我觉得我错了,我看你这辈子也只有在冥界横行的份了,老话说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你的子民不过是本能的动了一些小心思,你便如此心狠手辣。我看你只不过是想杀光冥界的鬼魂,然后做个光杆司令。”
阎罗横眉倒竖,他何时听过这样的污蔑他的言辞,他一向高高在上,他的下属对他整日迎合,所有见到他的鬼魂都要对他露出一副低三下四的谦卑之态,从来就没有人这样理直气壮的训诫过他,不对,这种训诫在他的眼里就是一种侮辱,他是高高在上的阎罗,掌管所有生灵的生死轮回,而他只不过是一缕卑微的魂魄,他有什么资格指控自己?
阎罗的眸子瞬间变成赤红,放射着妖艳的光芒,他眉心中的鬼符如隐如现,他将鬼镜挥去,伸出手指慢慢的转动。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今天给你看这些只不过是想给你个警告,让你们怪鬼的束手就擒,没想到你不知悔改,我看我还是请你去油锅里涮一涮的好。”
赵志从背后抽出了腾龙剑摆开了架势,曼玲摊开手掌正想使出月隐,赵志将曼玲轻轻的挡下。
“曼玲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你在一边看着。”
曼玲满脸惊恐。
“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我办不到,让我们并肩作战,或许胜算的可能更大。”
赵志摇了摇头。
“如果我们两人联手击败他,以他高傲的性子定然不会低头,但是如果我拼死一战,或许能个他分个伯仲,到时候我们岂不是更容易跟他谈条件,相信我。”
赵志学着曼玲的样子朝着曼玲眨了眨眼睛,曼玲的眼眶湿润,她握了握赵志的手,试图将自己掌心的力量传递给他。
“好,我相信你。”
阎罗的眉梢吊起,他斜眼看着赵志。
“快点出手,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只见阎罗手中一道灵光打来,赵志轻巧的躲开,那道灵光顿时将天空劈开一道裂缝。阎罗果然是阎罗,赵志更不敢轻敌。
阎罗手中握着一把斩魂刀,那把刀闪现着嗜血的光芒,阎罗念动咒语,只见那把刀旋转着立在空中,那道红光瞬间幻化成无数的鬼骷髅纷纷向赵志袭去。
曼玲惊恐大喊。
“赵哥,小心!”
赵志连忙念动口诀手中的火苗渐渐的变大,双手合一,火苗变成一只火球和骷髅头混为一体,那骷髅头尽然将自己的火焰吞噬。
阎罗冷哼一声。
“我这鬼骷髅都是千年老鬼的魂魄,他们连叁味真火都不怕还怕你这点小火苗?”
阎罗轻轻一挥袖,骷髅头瞬间将赵志包围,曼玲急的额头手心里全是汗,她很想飞过去和赵志并肩作战,但是想到赵志笃定的眼神顿时便暗淡下来,她只能默默的为赵志加油打气。
赵志口中念念有词,只见腾龙剑上的红宝石放射着一样的光芒,刺得鬼骷髅后退几尺,黄金龙苏醒,瞬间腾身而起,飞向鬼骷髅,龙吟震天,唬的鬼骷髅四散开来。
阎罗暗骂一声“蠢货”,他手指弹出一道血光,鬼骷髅瞬间镀上了一层血色,瞬间变大,向打了鸡血一般和黄金龙厮打在一起。
一时间,天昏地暗,狂风大作,阎罗的长发散开,细长乌黑的头发幻化成巨蟒向赵志席卷,只见一条巨蟒将赵志的腾龙剑缠住,巨蟒分别将赵志的手脚束缚住,赵志的浑身的力气根本就没法使出来,巨蟒越聚越多,它们死死的将赵志缠住,赵志觉得呼吸困难,全身的骨骼咯咯作响。
曼玲摊开掌心,将月隐抛了出去,月隐悄然的将巨蟒缠住,然后被曼玲用力一来,那些巨蟒竟然瞬间切断,那被切断的巨蟒瞬间变成一缕黑发静静的飘落。
阎罗大怒。
“可恶!我们你们果然是想造反!就休怪我无情了。”
曼玲扶起赵志,反唇相讥。
“您一来就是气势汹汹,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想要跟我们好好谈的意思,那怎么能怪我们呢?”
阎罗的眸子释放着异样的光华。
“废话少说,赶快接招吧,别以为你们得了几件上古灵器便能打败我,我今天就要让你们见识下毁天灭地的力量!”
曼玲担心他们的打斗会给人间带来祸患,便说道。
“你身为冥界的掌权者,却为祸人间,我想你离下课也不远了。”
阎罗竖起长发冷声笑道。
“果然是无知小人,我们打斗的地方已经被我设置了结界,凡人是无法用肉眼看到的,更别说波及人间了。就是我在这里悄然的结果了你们两个的小命,天王老子也不会知道的,到时候你们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
曼玲和赵志相视一笑,他们摆开架势,一起向阎罗发动攻击,只见阎罗张开手臂向后轻轻一退,袍角翩飞,阵阵阴风吹来。
赵志和曼玲被风吹的后退连连,曼玲不得不用手臂遮住眼睛,这风刮的她脸颊生疼,阴风将两人托起,两人瞬间如落入大海的浮萍漂浮在茫茫的大海,一个漩涡打来,两人的身体如破碎的娃娃跌落在漩涡里。
曼玲觉得头疼无比,一个阴测测带着怨气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淹死的,你是被人害死的,你记不记得有一双手紧紧的摁住你的脑袋,任你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的,渐渐的你便没了意识。”
曼玲想到自己死亡的蹊跷,大声问道。
“到底是谁害的我?我并没有什么仇人,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那声音突然变成了娇滴滴的女声,尖尖细细,又矫揉造作,让人听着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呵呵……为什么?也许有些事情是你的无心之举,可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便是有意为之。你呀你终究是太年轻,要问世界上最恶毒的是什么,你也许听过最毒女人心。可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女人会生出如此歹毒的心肠,那是因为嫉妒的种子在女人的心里慢慢的发芽,然后长成参天大树,挣破道德的条条框框,恣意发展。”
曼玲想了想自己无论是对待朋友还是同事都是和善的很,她活泼开朗,又有眼力劲很得上级领导的赏识,可谓是如鱼得水。她苦思冥想也得不出一个结果。
此时她的眼前呈现出她出事时的景象,曼玲奋力的蹬着腿,喊着救命。
只见一个女人慢慢的游了过来,她朝着岸边看了看然后脸上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她用手指使劲的掐着曼玲的脖子向水中摁去,面目狰狞,甚是吓人。
她就曼玲渐渐的沉入水中,便若无其事的上了岸,然后殷勤的凑到翔哥的身边谈笑风生。
曼玲的手指握紧,她咬着银牙,这个女人她怎么会不认识,她是自己的好友王艳霞。
她们本是大学同学,曼玲现在这家公司落了脚,然后见王艳霞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便把她介绍进了自己的公司,她怕王艳霞初次来公司对业务不熟悉,总是在她空暇的时间指导她的工作,两人倒也算形影不离。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为了翔哥就将自己杀害,这个女人的心肠该是多么歹毒?
曼玲的手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她的眸中有一丝红丝。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啧啧啧,这就是你要好的朋友,背后捅刀子,枉你还对她掏心掏肝。”
曼玲连忙捂住了耳朵。
“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那声音继续咄咄逼人。
“你是不是很恨她?恨她的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这种人就该一刀劈了。可是怎么办?现在人家可是活得风生水起,你却沦落到了地狱,我真替你觉得怨啊。”
曼玲瘫倒在地上无声的哭泣,那声音继续蛊惑。
“她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可以拿起你的武器杀了她,你杀了她既可以为自己报仇,还可以为人间除害,来吧,姑娘,拿起你的武器,杀了她,杀了她。”
曼玲眸子的红丝线慢慢的密布,然后织成一张大网,她的整个眼睛都红了,她摊开手掌,月隐化作一把月牙弯刀闪着寒冷的光芒,她提起刀向“王艳霞”砍去。
赵志看着眼眸发红的曼玲朝着自己挥刀,愣了一下,当刀锋砍来时,他轻轻的侧身偏过了刀锋。
“曼玲,你怎么了?是我啊,赵志啊。”
曼玲的刀并没有停下来,一刀刀的劈下去,刀刀毙命,赵志知道曼玲是迷失了心智,一边躲闪,一边唤醒曼玲。
“玲玲,你醒醒,难道你忘记了吗?我们一起斩蜈蚣,斗巨鼠,杀蝙蝠,救苍灵。这一路跌跌撞撞的走来,我们一直并肩作战。”
曼玲杀红了眼,在她的眼里这个絮絮叨叨的人是王艳霞,她在向自己委曲求全。
“我再也不相信你的甜言蜜语了,你把我们的情谊置于何地?原来我就是在我身边养了只白眼狼,你这个蛇腹蜜剑的小人,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