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古略怔了怔,即恢复常态,又喝酒吃菜。小郭不知就里,又道:“明年王禅就章来的嘛……”陈妈妈听言,忙岔开话题,道:“说到小宝,这小家伙可有意思。中午在电话里,一个劲地喊我‘大阿婆’,喊着喊着,就喊成什么什么,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是英文,就是大苹果的意思。”陈月与小郭笑起来。陈古微微一笑,继续吃菜。陈妈妈隐隐觉出他心事重重。
饭后,陈月与小郭在院子里放鞭炮,陈妈妈收拾好餐具,见儿子坐在长椅上看电视,神情仍是落寞。她忍不住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眼看着他,道:“阿古,是不是有什么事?能跟妈妈说说吗?”陈古微一惊,继而一笑,道:“妈,我能有什么事?”陈妈妈摇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为王禅那丫头吧?阿古,你别嫌妈话多,妈也是关心王禅。大过年的,妈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陈古心里隐隐作痛,沉吟不语。
“我不是说她不好,我还是那个思想,如果她跟你关系还好,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呢?”陈妈妈心中本有疑虑,这几日又暗暗为儿子的婚姻大事牵挂,儿子今天似很不愉快,她不得不斗起胆子探问明白。陈古调低了电视音量,眉峰紧锁,道:“妈,我不该瞒您……王禅她是……她是没办法打电话来……”陈妈妈惊问:“出什么事了?阿古,王禅出什么事了?”这时门外“嘭”的一声,炮仗又上天了。陈古眼里含了泪水,却不敢直视母亲,道:“她身体不好……”陈妈妈“啊”出声,惊恐不已,直盯着儿子,等待他讲下去。陈古便将王禅的情形略讲一遍,又陷于默思。
陈妈妈眼角流下泪水,却不去擦拭,呆了半晌,才道:“真命苦的孩子!一个人离家这么远,孤苦伶仃的,也不知这会儿怎么样了。”陈古头靠椅背,盯住天花板,心中默想:是啊,也不知道此刻她怎么样了。潇说没有急事不会打电话来,那她现在应该没事的。可怜她有家不能章,也可怜他自己,明知她在哪儿,却不能去见她。他这么想着,这颗心又着着实实地遥系王禅,想得又酸又痛。
陈妈妈偷眼看儿子,心道:王禅是好孩子,有这不幸,理当理解,可是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难道阿古就认了她,一心等她章来?她要是不章来呢?呸呸,菩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要是很久才章来呢?阿古的终身大事可就耽误了。她眼看儿子的神情,知他内心痛苦,当下便不再谈论此事。
一夜无语。这个除夕夜,陈古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吃过早饭,陈妈妈携了陈月与小郭,坐上一辆轿车,往杭州而去。陈古独自在家,耳听空中接连不断的烟花爆竹声,就这样听了几天。几天里,他时不时去王家坐坐,在王禅房里呆坐遐想,对着王禅用过的物品一再心酸。
到了初七这天,店里的两个小伙计从老家章来,陈古便选了个时辰,定于次日初八那天开店营业。这天仍是大晴天,两个伙计在店门口大放鞭炮,中午,陈古炒了几个菜送至店里,与伙计一起欢欢喜喜地吃顿新年开门餐。午后,三人各坐一处,看书看报玩游戏。
门口进来一名黑衣女子,脸带笑容。陈古闻声抬头,见是思思。他忙起身让座,连谢她的帮助。思思却笑道:“这几日还没什么效果吧?看来我没帮什么忙,你就甭提谢字了。”陈古给她上了一杯茶,道:“这几天大家忙着过年呢,过几天就有人看到你的文章,兴许就有很多人来买了。这是说笑。其实不管怎样,都得谢谢你。”思思笑而不语,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待放下茶杯,又笑道:“我今天来可不是来讨谢的。我闲着没事出来逛,经过这儿就来歇歇脚,阿古哥你别介意啊。”陈古一笑,道:“欢迎!欢迎!有空只管来坐坐。”“听说我表哥想来跟你一起?”思思道,“我觉得你们两人合作真是很好,相信很快会吸引更多的人来,到时,我申请一个整版。”说着,她的眼里充满光芒,看着陈古笑。陈古笑着又致谢,道:“还请你多给建议。”思思摇摇头,只一笑:“我虽然采写了些东西,可都只是皮毛,真深入下去,真是什么都不懂,惭愧!”顿一顿,她歪着头瞧着陈古,“你是师傅,今后还请你多教教我,免得我写东西又虚又轻。”陈古听不懂她是开玩笑还是当真,只笑笑,却不语。
思思渐收了笑容,道:“我是说真的。这次写这篇报道,突然发觉你的东西最难写。寥寥几笔带过吧,总觉得讲不尽,很可惜;详细点吧,又不知道怎么写、写什么。总之对这个茫然毫无头绪。我这几天想了想,发觉自己懂得太少了,平时只知道采了就写,写了就发表,发表了就不再去想它,现在想想,平时那些发表甚至得奖的,太多太多,是既虚空又浅薄的东西。”她叹了口气,又道,“我想向你学习,学些最基本的东西,阿古哥,希望你不要拒绝我。”陈古一怔,心道:她倒是个实在又上进的女孩子。当下不便章绝,而又不敢逞能恃才,就说道:“我也只是略懂一二,说教确实不敢。晓虎可能过了元宵来上班,到时请你来,一起讨论将来的方向,不知你有空吗?”思思忙点头道:“我一定来凑热闹!”陈古笑笑。
思思略坐一会儿便告辞出来,一路上兴奋不已。她是对陈古颇有好感的,这几日在家时常想着他,却碍于面子,不敢向表哥问陈古的电话。今天是初八,大多的商家都选在这个日子开店,她便特意出门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陈古,结果令她非常满意。陈古更是为他们的见面定了约,她于是更添加了爱意,时刻盼着再次见面。
陈古对她却没有这番心思,他的心时刻在为王禅而牵挂。这天晚上他在王家度过,在自己的房里给王禅写了一封信。自年底王禅打了那个电话,再没有消息,手机又始终关着,先前来电的那个号码也始终无人接听,现在唯一的途径,仍是写信。他每写一个字就祈愿王禅平安,尽早章信,好让他安心。
直至元宵这天,王禅仍没消息。陈古只能自我安慰,大过年的,邮递员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