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此时庆源回到了私塾,叫道:“老师!衣服买回来了!老师!”走进静读房一看,登时愣住,只见述舵主与小菊坐在书桌前,而述舵主竟在唸一本“用兵之道”给那妓女听,而那妓女似乎也听得甚有兴趣,再看看同学志营却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庆源实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敢打扰老师,将衣物放在旁边,摇醒志营,道:“现在才刚过二十,你怎么就睡着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低声道:“那妓女怎么会在读书,好邪门…”
志营揉揉眼睛,道:“那个…”说着望向小菊,继续道:“…好奇怪,你不会相信的,我到别间跟你讲。”
两人离开了房间,志营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庆源,庆源自是不敢相信,道,“真有此事?”志营道:“没有我干麻说?”庆源道:“哈!天才妓女,我还是第一次听过!”
志营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应该是老师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但他现在似乎又没这个打算…”
庆源道:“我看我们不如去偷懒一下吧,反正老师平时教我们都教得很是不耐烦,就让他休息一阵吧。”
志营道:“这…好吧。我们也好久没有较量较量了。”
两人实际上是以武起家,只是在这珍蒙分舵之中必学文术,两人因从小家境困苦,没钱受教,所以便自愿来到这分舵中增添知识,但终究是爱武之心胜过嗜文之意,以致一有机会便会开始对掌拼劲,耍刀弄枪。
两人离开了,述舵主却仍是耐心的继续教小菊认字。就这样小菊学了一整夜,将“用兵之道”读完了,第二本“君子论”也读至中半。
第二日早上六时,琢良已起床,走近静读间,却奇怪地听见里面有述舵主在唸书的声音,心想:“述舵主这么早就起来读书,实在用功。”往里一看,发现述舵竟在教小菊认字!
只听述舵主道:“这个字是“锁”,将物锁起来的锁。”小菊点了点头,道:“我会了。”琢良心中一禁,暗道:“真的这么快就会了?”
述舵主微微一笑道:“我们已学了一整夜,妳都没睡觉,不累吗?”小菊道:“不累。”心中不正经地想道:“我平日又有多少时间可以睡觉?”
述舵主忽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唉,我真想收一个像妳这样的学生,可惜妳是个…唉。”
小菊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也无奈地心中叹了一口气。此时她心想,若是春花楼中的小樱,必会站起来大骂:“妓女又如何?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妓女?妓女就不是人,就没有思想是吗?你们这些钱太多、没水平、没风度、不把人当人看待得臭男人也不一定比妓女好多少!”但小据就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这样的妓女,又怎能怪别人呢?她除了心中叹气,又能怎样?
此时琢良忽道:“述舵主,她已经不是妓女了。”
述舵主教小菊教得太为投入,此时琢良发言才发现帮主来了,急忙站起道:“啊,帮主可好?”
琢良道:“不差,得赶紧起来赶路。”
述舵主道:“好,此地已离终焉分舵不远,帮主吃完早饭便可出发。”
琢良道:“甚好。”
过了一会儿,琢良,莫常飞,述舵主于述夫人在餐桌前共餐,志营于庆源则须将晨字练完才能吃,而小菊却在一旁帮忙打扫,端饭。此时她已换好了平民的衣服,述夫人不知道她的来历,只道她是琢良的朋友,心想:“此女又漂亮又会做事,谁人若是当了她的丈夫便有福了。”
莫常飞早看过小菊,却是第一次看到述夫人,心想:“闻说述舵主得老婆也会武功,果然没错。看她的样子,似乎又比述舵主厉害许多,奇极,奇乎。”
此时述舵主趁小菊在远处之时,低声对琢良道:“帮主,这…女聪明的很啊!”
琢良听了,点点头,心想:“述舵主一生中甚少夸人聪明,此女必定不凡。”见小菊走进,忽对述舵主道:“听清楚了,五九三七二一六四三。”
全桌的人听了,皆不懂琢良是什么意思,莫常飞开玩笑道:“唉,我的女人是比帮主少了几十个。”
琢良也没理会莫常飞,转身对小菊道:“我刚刚哪一个数字没有唸到?”
小菊没料到琢良会忽然跟她说话,“啊?”得一声,接着想了一下,道:“八吧。”
琢良更没料到对方如此快便能回答,道:“那我刚才说了哪些数字?”
小菊道:“嗯…五九三七…二…一…六四三…个女人是吧?”
莫常飞笑道:“那是我乱说的啦!帮主喜欢数数字,女人却只有一个。”
琢良心想:“天才妓女,奇也奇也,但平时又有谁会在乎妓女是否聪明呢?”道:“这是西北方“凯吉分舵”的紧急秘语,本想别人就算偷听见了也记不住,岂料…嘿嘿…竟会是个失算。”
小菊道:“啊!那小菊尽量把它忘掉。”琢良道:“不用,别告诉别人就是了。先坐下来吃吧,想必妳也饿了。”
小菊道:“我等两位公子和老师、师母吃完后再吃,何况志营先生和庆源先生也还没吃啊!”琢良道:“不用了,吃吧。”
小菊点了点头后便坐下开始用餐了,毕竟她肚子也饿很久了。
但见小菊不管是坐下、拿菜、或是喝茶,桌上的礼仪竟比身边众人都好得多,就连玩世不恭的莫常飞也不禁心中叹息:“如此端庄的人,竟去做了妓女,真是老天无眼。”
小菊道:“这菜真好吃,谢谢您的招待,平日小女吃不到如此好吃的东西,真是…感激不尽。”
述夫人见小菊如此懂得礼貌,欢喜得很,道:“小菊真是会讨人喜欢啊。老头啊,我看我们将他收为干女儿如何?”
述舵主听了,大吃一惊,连摇手道:“这万万不可啊!她…”接着欲言又止。
述夫人道:“她怎么样?”
述舵主道:“她…不适合…”心想:“别人已经认为我藉着帮主名义将她买下,如将她收为义女,别人更是会造谣,说我不伦不类…”
琢良也觉这话题不适,道:“小菊不住在此城,也不一定会回来。你收了这个干女儿,恐怕就再也见不着了。”
述夫人也极为尊重琢良,虽觉这理由甚为勉强,心想:“收成干女儿不就会回来看我们了?”见琢良如此说,也就不再提了。
琢良此时对小菊道:“我等会儿就要骑马离城去,你就看看你要到哪里过自己的新生活吧。
我给你的钱可以养妳好一阵子,应足以使妳安定下来。”
小菊惊道:“公子要走了?小菊想要跟着公子!”
琢良道:“我过的生活苦得很,别跟了。”
小菊道:“我不怕苦,可是我想跟着公子。”
琢良心想:“唉,我最怕被女人跟,麻烦之事接踵而来。不过小菊的情况又跟别的女者不同…”
琢良与莫常飞吃完后,跟述夫人言谢,牵着马离开了私塾,述舵主也送着二人。此时回头看去,莫常飞道:“咦?那ㄚ头不见了。”
琢良既听莫常飞如此说,也毋须回头,道:“希望她的人生会有所改善。”琢良见自己之前因为一颗龛丼石而跟劳雷志结交,现在又为了一声叹气而将小菊买下,不禁微笑的摇了摇头,只因他认为大事人人皆可演戏,从小事中却可看出一个人真正的天性,以致做出了这些看似鲁莽的决定。
三人又行一阵,忽听得后方有一马骑至,三人回头,心中都不禁一愕,马上之人竟是小菊。
琢良道:“小菊?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匹马是哪来的?”小菊道:“小女见公子有马匹,步行必追不上,所以刚才去用公子给我的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马,希望能跟着公子。”
琢良道:“你骑术不错,在哪里学得?”
小菊道:“我之前在跟我爹逃避讨债的人们时学会如何骑马的。”
琢良道:“嗯,原来如此。妳别跟我了,跟着我危险得很,我无法时时兼顾妳的安危。”
小菊道:“公子不需要照顾我,我会照顾自己的。”
琢良摇摇头,决定不理会小菊,继续前进。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将街上的垃圾吹起,中间参杂着一张破纸飞阿飞的,落在琢良脚旁,琢良将破纸捡起,往上一看,上面写着:“我可将她除去。”
琢良心中暗道:“挪赛?”左右看了看,在纸上写了“不用”两字,随处将纸丢掉。
琢良接着转过身,对小菊道:“这样罢,反正我猜妳因名声的关系,必想离开此城,也不知道别城如何去,便让妳跟我们同行,但到了别城之时我们就得分离,如何?”
小菊听了,笑道:“多谢公子!小菊真高兴!”
琢良对述舵主道:“你不用送我们了,回去处理些帮务吧。”
述舵主道:“是,那帮主请小心行事。”
琢良道:“自然。”与莫常飞上了马,骑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