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一统中原的朱明王朝,此时正是决定历史性转折的一刻。因为此时讨论的是定都之事!
紫禁城金銮殿中。
“臣等叩见我皇万岁!定王千岁!永王千岁!”
“平身吧!”
“谢皇上!谢二位殿下!”
“众卿家辛苦了,赐座!”
“臣惶恐!”诸太监分别落座。
说明召见原因之后,东厂太监王之心凝神片刻,起身说:“皇上恕罪,臣毕竟是宦官,才疏学浅,不过依臣之见,迁都决不可取,暂且不说北方情势如何处置,既然朝廷能够南下,流寇如何不能呢?万一,其尾随袭击,岂不是更加危险?况且京师乃是我大明之神京,弃而迁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啊!”
朱慈烺点点头,刚要开口,只听永王朱慈炤说道:“王公公此言差矣,南京本来就是我国陪都,暂迁行在有何不可?盘更五次迁都,周武王移九鼎于洛邑,可曾有损丝毫圣君之名?”
“这…”王之心面露难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时朱慈烺很不高兴的说:“好了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绝不迁都!谁也不准再提迁都的事了!”接着转问各衙门太监:“诸位卿家,你们说说看眼下朝中的情形如何。”
司礼太监曹化淳起身道:“启奏陛下,如今朝中大臣尽为先帝所设,先帝宽厚爱民,危难之时毅然舍身殉国,堪称旷古未有之圣君,但是——皇上请恕奴婢直言,但是由于情势突变,先帝并未来得及给皇上登基做好准备,而朝中大臣多为先帝临终前所定,先帝既已驾崩,众臣无所顾忌,甚至每以‘老臣’自居,这对皇上来说的确是十分不利啊!”
“那卿家看来,当下应该如何呢?”
曹化淳四下看看诸太监,说:“回禀圣上,由于流寇之乱,今年的恩科会试已经耽搁,臣斗胆建议皇上开科取士。”
朱慈烺单独留下曹化淳,屏退左右,说:“卿家是崇祯元年内廷殿试状元,因此有些事情你比其他内使看得要透彻,重开会试是你们商量出来的吧?”不等曹化淳辩解,朱慈烺接着说道,“朕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朕要告诉你,自古内外有别,内臣和外臣永远都是对头,即使是你亲手栽培的外臣,当你失势的时候他也会离你而去的。离开朕的支持,你们内臣永远都不是外臣的对手,这一点朕希望你能够牢牢记在脑子里!”
曹化淳骇出了一身冷汗,他微微扭了扭肩膀,只觉得湿透的罗纱衬衣紧贴着后脊背,偷眼见皇帝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便小心说道:“奴婢谨记皇上教诲。”
“现在没有旁人,你实话实说,眼下朝廷应该怎么办?”
“那奴婢就斗胆明说了!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安内必先修政。倘若朝廷上下离心,明争暗斗,即使耗费再大的财力兵力恐怕也难以奏效。因此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要整顿朝纲,安抚民心。”说完,曹化淳小心的望着皇帝的反应。
见朱慈烺站起来,漫步踱到门外,曹化淳忙跟着出来。
画栋斗檐下的一窝燕子不知什么时候飞回来了,朱慈烺轻声吟道:“非向金闺惜羽毛,双fei只虑近蓬蒿。
雪衣笼内终嫌媚,霜爪风前亦惮劳——”
突然停住了,曹化淳见状忙说:“皇上圣明!奴婢记得陛下这首七律《春燕》的下文是:‘落月屋梁眠自稳,飞花帘幕舞偏高。香泥衔罢清波静,又逐炉烟傍衮袍。’”
朱慈烺回头,对上曹化淳谄媚的眼神,君臣二人相视大笑。
…
乾清宫大殿正前方悬挂一面巨大的匾额,书有“敬天法祖”四个大字,是崇祯元年由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时明所书,两旁分别有“人心惟危,道心惟危;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的楹联,使得大殿更显得端庄威严。
随着一声鞭响,四品以上官员走进大殿序立,朱慈烺走上御座。
在山呼“万岁”声中,朝臣行四拜之礼,礼毕之后,礼部尚书魏藻德出列奏道:“启奏陛下,礼部已将先帝之尊谥庙号拟定,尊号为‘绍天绎道刚明恪俭揆文奋武敦仁懋孝烈皇帝’,庙号‘毅宗’,恭请皇上圣裁。”说着从衣袖中取出奏册递给御前内侍。
朱慈烺接过打开仔细看了看,点头说:“嗯,毅宗烈皇帝,好,甚好!着礼部照例办理。”将奏册放到一旁,接着说道,“还有一事,今年的恩科会试已经耽搁了快一个月了,赶考的举人滞留京师,人心浮动,朕有意重开会试,众卿家以为如何?”
朝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从御座向下看去,只见大臣们一面小声说话,一面躲开迎面扫来的前面官员头上那一尺二寸长的襥头展角,显得忙乱滑稽。朱慈烺忍不住悄悄掩口笑了笑,轻咳了一声,殿内顿时静了下来。
“既然众卿家没有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着礼部择日重开会试。诸位卿家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奏?”
礼部侍郎陈子壮出列奏道:“启奏陛下,皇上大婚之事已经耽搁数月,臣故此奏请陛下早日成婚,以延续我大明国脉。”
“朕知道了,如今国事繁重,朝廷财力拮据,朕大婚之事还是暂且搁置,待天下太平之后再行商酌吧。”
户部尚书倪元璐出列附道:“陛下以国事为重,实为旷古未有之圣君,臣等无不感激涕零!然而如今陛下青春已逾十五,故此臣冒死恳求陛下国事家事并重,早日选出母仪天下之皇后,不负天下万民之企望!”
“啪!”朱慈烺拍案而起,厉声喝道:“放肆!朕问你们,选秀哪来银子?国库空虚!内帑空虚!连皇宫大内的银器都拿去银作局铸军饷了,当初先皇令诸臣工捐饷,你们自己捐了多少还不清楚吗?”
“皇上!臣…”
“够了!大明皇统摇摇欲坠,塞外鞑虏虎视眈眈,国内奸匪流窜各地,黎民百姓水深火热,你们不思救国救民,反倒在这些事情上下功夫,还有脸说什么‘万民企望’?有时间好好想想剿匪之策吧!退朝!”说完起身拂衣而去。
“皇上,定王殿下求见。”
由于乾清宫弘德殿停放着崇祯皇帝的灵柩,因此朱慈烺仍然住在钟翠宫,现在刚退朝回来。
“宣!”
定王轻盈快步进来,说了一声“皇上万福”,不等皇帝回话,便切入正题,说:“皇兄,臣弟有事跟您商量!”说完看看四周的内侍宫女。
朱慈烺会意,屏退左右,道:“说吧,什么事?”
“皇兄,什么时候让臣弟见见皇嫂啊?”朱慈炯一脸坏笑。
“你——讨打!”说着抓起案上的玉如意作势要打,朱慈炯灵活的闪身,边躲边说:“皇上,咱们可是同胞兄弟,您忍心痛下杀手吗?”
“你懂什么啊?”有些哭笑不得。
“喔?臣弟愿闻其详。”
朱慈烺一脸严肃,说:“这是朝臣们的伎俩!他们以为朕还小,一旦纳了后宫就会将精力转离朝政,这样一来,天下大事就是他们内阁六部说的算了。哼,这点小伎俩还能瞒得过朕吗?”
“皇上圣明!”朱慈炯抿嘴忍住笑,学着大臣的样子作揖,又附身过去,压低声音说:“不过,皇兄难道就不想——”
故意只说半句,兄弟二人四目相对,噗哧一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