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连的情况很糟糕,虽然飞镖已经拔了,可是因为飞镖上的毒很厉害,而且还是很罕见的,所以江亦只能先帮他施针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毒素。
贺迎轩端着食物进来医馆后面的厢房时,江亦正坐在地上翻看医书,满地都是,她明显有些慌乱了,拿着医书的手都在发抖。
“江小姐,你这几日在大牢里肯定没吃好,先吃些东西吧。”
“我不饿。”
“可你不吃东西的话会……”
“我一定要找到办法救阿连,我要救他,我不可以让他有事的,我得尽快搞清楚这解药究竟是怎么配制的。”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一滴滴落在医书上,现在许南连的脉搏越来越虚弱,她不敢停,不敢休息。
“你既然这么在乎他,之前为何不好好珍惜他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了,他很能干,什么都比我强,打理医馆也比我厉害,甚至连病患都喜欢找他看诊,信任他而不信任我,我觉得我自己像是个窝囊废,什么都不是,我努力跟着他学习医术,努力研究医书,我就是想有一日可以跟他一样甚至比他厉害,那样子我便可以独撑起一片天,而不需要事事由他来操劳,身边的人都怎么看我我心里清楚,那些讽刺嘲笑的话听多了,渐渐的,我便将心里的怨气都撒向他。”
江亦说着抱着医书大哭了起来,贺迎轩放下手中的端盘,静静地蹲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论我怎么朝他发脾气,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是我不好,都怪我……现在他为了我中毒危在旦夕,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他……我虽然施了针,可是如果要配制出解药,要经过很多次试验,最快也得三天,阿连本来身体就不好,我怕他等不了……”
“你也别这样,相信许夫郎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痛苦,这几日你关在大牢里吃不好睡不好,可是他也一样,苏长遥虽然开了药方,可还是得有许夫郎来观察王公子的病状情况,他甚至还想自己一个人担下所有的罪责,就为了让王县令放了你。”
江亦听着贺迎轩的话,心里的后悔更甚,一手狠狠地捶在地上。
“我没用,是我没用!”
“咳咳咳……”
许南连忽然咳了起来,江亦起身跑到床边跪下,握住许南连的手。
“阿连,阿连你怎么样?”
她为他把了脉,感觉到他的脉搏越来越虚弱,甚至有些感觉不到了。
“阿连你别吓我,你醒醒,你别离开我,你再坚持一下,我会配出解药的,阿连,我知道错了,我该死,你醒醒好不好?”
看到这样的情形,贺迎轩的心里也不好过,他背对着他们两个,不忍心再看下去,自己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怎么样了?”
这时,长遥的声音自房门口想起,她看了看床边的情况,慢慢走进来走到贺迎轩面前。
“你怎么也哭得这么厉害?”
贺迎轩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般,扑到长遥怀里。
“江小姐说许夫郎中的毒很厉害,许夫郎怕是等不到她配出解药。”
长遥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好了好了,别哭了,有我在呢。”
他抬起头看她。
“你有办法?你抓到那个凶手了?”
“苏小姐,你真的有办法可以救阿连么?”
“是县令王平派的杀手么?”
“那个射飞镖想要江小姐性命的人的确是县令府的。”
“这个王平怎么可以这样!”
“不,并不是王县令,只是一个随从。”
“随从?”
“嗯,这个随从自小便在县令府长大,跟王公子很熟,她已经承认她喜欢王公子很久了,这次因为江小姐开错了药方害得王公子病情加重,所以她才会想要你的性命。”
“那既然找到凶手了,解药呢?你把解药带回来了么?”
“她只有毒药,没有准备解药,因为她本就待江小姐死后她便自尽的。”
“什么?那怎么办?”
“阿连……”
长遥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江亦。
“你要配出解药需要几日?”
“最快三天,如果试验多次失败的话,就得更长时间,阿连他身子很虚弱的,他受不住的,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有办法。”
“苏小姐,你真的有办法可以救阿连?”
“嗯。”
“苏长遥,你知道如何解这个毒?”
“不知道,解毒这种事还是得靠江小姐。”
“那你怎么救他?”
长遥走到床边,把许南连扶坐起,然后盘腿坐在他背后,双手运功抵在他背上,贺迎轩和江亦两人在旁边看着。
“难道苏小姐想运功将阿连身上的毒逼出来?”
一炷香之后,长遥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她忽然收手,然后双掌一用力,将许南连转了一个方向,两人面对面,她抬起他的双手,跟他掌对掌,然后运功。
当长遥收掌时她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了,她下床,然后扶南连躺下,江亦连忙上前帮他诊脉。
“怎么样?”
贺迎轩有些担忧地问江亦,她眉宇渐渐展开,有些开心地笑了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阿连身上的毒已经全没了,苏小姐,谢谢你救了……”
“额……”
江亦话还没说完,长遥便头一偏吐出一口黑血来,贺迎轩连忙扶住她。
“苏长遥,苏长遥你怎么了?”
“苏小姐,你可是为了救阿连损耗了太多功力?”
江亦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她没事吧?”
贺迎轩见江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禁有些担心,江亦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长遥。
“你,你将阿连身上的毒全数过到了自己身上?”
“什么?”
长遥脸色白如纸,有些虚弱地笑了一下。
“没什么,我有内力护体,一时半刻死不了的。”
“苏小姐……”
“苏长遥你发什么疯?”
长遥看着贺迎轩一脸怒容的样子,像是急得炸了毛的小野猫,她笑笑,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
“好夫郎莫生气……为妻……为妻死不了的……咳咳……”
贺迎轩现在只想哭,他以为她说的有办法是可以解毒,或者按照刚才江亦的推测是运功逼毒,可是谁知道竟然是将毒引到她自己身上,现在许南连是没事了,可是她呢?她自己怎么办啊?
“别哭……江小姐不是说可以配出解药么?”
“你混蛋……苏长遥你这么大混蛋!”
长遥将他拥入怀中,贺迎轩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向来引以为傲的镇定,在她面前全都不管用,这家伙知不知道江亦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配制出解药来,万一配不出来,她会死的啊!
“苏小姐,我和连儿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放心,我一定尽快配制出解药。”
长遥点点头,她现在没多少力气说话,感觉站都快站不稳了,江亦和贺迎轩将她扶到隔壁房间让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江亦连忙去研究解药,贺迎轩则陪在旁边。
“不是叫你别哭么……傻瓜,我又没死。”
她的声音很虚弱,跟平常的小无赖样完全不同。
“你救人归救人,谁让你拿自己的命来赌的,你不是山贼么?不是应该十恶不赦么?为何要救人?”
长遥笑了一下,没什么力气回答他的问题,只觉得眼皮千斤重,贺迎轩见她似乎快晕过去了,便说道。
“你是不是困了?那你先睡一会,待会我喊你。”
“好……”
“等你睡醒了,江小姐的解药就配好了。”
长遥点点头,然后便失去了知觉,贺迎轩握着她的手,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苏长遥,你真的从小就在山贼窝子里长大么?你真的是山贼么……”
他不懂,一路上真的怎么都看不懂她,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她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他现在清楚的是,他在担心,在害怕,他不想她死!
长遥这一睡,便是两天两夜,这期间,许南连已经醒过来且没事了,知道了是长遥舍身相救的之后,心里万分感激加愧疚,顾不上自己身上还有伤,跟江亦两人一起不眠不休地研究解药。
所以,原本江亦以为最快也得三天才能完成的解药,两天两夜便配出来了,他们将解药拿到房间里的时候,看到贺迎轩正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贺公子这两日也是辛苦了。”
许南连有些心疼地说道,然后上前轻轻唤了两声。
“贺公子?贺公子?”
贺迎轩虽然累极了,但是因为心里有放不下的事所以睡眠极浅,听到有人喊自己便醒了过来。
“苏长遥?”
“是我们。”
“许夫郎。”
以为是长遥醒过来了,结果睁开眼发现不是,贺迎轩的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是回过神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许夫郎,是不是解药配好了?”
“嗯,但不是很有把握。”
江亦走上前一步,手中端着一碗药,贺迎轩有些开心。
“配好了就行,一定可以的。”
他接过药碗,用勺子舀了一勺喂长遥,但因为她现在昏睡不醒没办法自己喝药,所以喂进去便顺着嘴角流下来了,他连忙放下勺子,伸手用袖子替她擦了擦。
“这可如何是好?”
江亦有些担忧,贺迎轩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举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大口含住,俯下身贴上长遥的嘴唇,嘴对嘴给她喂下去,就这样重复了几次,喂完了一碗药。
然后三个人有些紧张地等在一旁,不知道这解药喂下去之后长遥到底能不能清醒过来,但愿老天保佑解药没有任何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