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朵怒放的曼陀罗呈现在我的面前,洛川也有了下一步动作。他用灵力控制着飞镖悬停在我的眼前,这一刻曼陀罗诡异的香气骤然从四面八方爆发——我终于明白飞镖在我的身边回旋是为了让曼陀罗把香气隐藏在空气中,而受回旋镖的干扰,被围在中间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把注意力放在飞镖的利刃上,忽略了那一闪而逝的味道。
一直下着的毛毛细雨带着绝望的情绪停了。世界消失了最后的声音。
我不禁无奈苦笑,婆婆的苦心终究还是被我的大意辜负。我屏住呼气,可是我知道这都是徒劳了,因为我感觉得到身上每个毛孔的异样,这些无孔不入的香气一点一点,刺进我的体内。我绷紧了脑海里的每一根神经,紧得我甚至听到了线拉长后颤抖即将断掉的声音,我集中每一丝注意力,只求下一秒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秒。而我对面的洛川已经扬起了象征胜利和不屑的嘴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脑海中的弦好像都被拉紧得浅了颜色,空气中的香味也缓缓消散,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洛川的表情一点一点凝固,不屑的嘴角逐渐被震惊取代,他咬牙切齿的骂道:“不可能!你这种人怎么扛得住‘违心’的毒!”我直起刚刚微微弯曲的腰,双手释放出全身的灵力,在我的周身形成了强大的气旋,火元素在我的手中爆裂跳动,把洛川的脸映得杀气腾腾。
雨下得有点大了,雨点冰冷了起来。
我平静的对他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卑鄙的毒药没有影响,可是我知道轮到我了。”
洛川的眼睛露出了危险的光,他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弑神’所拥有的毒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真的毒,它从来不会强迫一个人中毒,每一个因此痛苦的人都是咎由自取。而且——”他晃了晃脖子,用了一种逼问的语气,“你以为不用毒你就是我的对手了吗!”
我在他说话时就已经高高跃起,用出了火系范围奥义‘冥火墓园’,无数幽蓝色的火焰从天空和洛川四周的空气、土地凭空冒出,仿佛来自地狱苍白无情的索命亡魂,以一种凶恶的速度扑向洛川,在一瞬间空气便剧烈扭曲起来,而冥火范围内的鬼草也立刻消融在空气中,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便化为飞灰,我已经看不到被冥火包围的洛川了。那一片区域的雨滴在刚才的一瞬间全部被蒸发。
但是我并没有天真的认为这样就能打败洛川——在这一点上我和他达成了共识,他只是将雄浑的灵力外放,就抵消了冥火的侵蚀。当最后一丝火焰也在空气中蒸腾散尽,洛川望向我的眼神多了一丝怀疑:“你的灵力总量和你的灵术技巧为什么不相符呢?这样强度的冥火如果有足够的灵力支持,也会对我造成很大的麻烦呢。可惜了,面对没有假设的残忍现实——”
我再一次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用最直接的方式。我直冲上去,火系近战奥义‘火狱手刀’狠狠向洛川斩去。再一次说话被打断,洛川也动了火气,他抬起左手硬扛我的一刀,火焰的爆发力得以使我压制住他退好远,然而终究他毫发无损的稳住了身形。
他抬起头,隔着雨帘也看得到他眼里跳动着的火焰:“你去死吧!”他挥起了一直蓄力的右拳,狠狠轰在了我的右臂上。就是这一刻!我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我就被击飞出去,我感觉我的右臂每一块骨头都碎了。不仅如此,我全身的经脉好像都受到了损伤。我咬紧牙关,咽下口腔里快要涌出的鲜血,强忍剧痛转动灵力,每一寸经脉都像是被绞碎了的一样,痛到骨髓里。我重重跌在刚刚被冥火灼烧的空地上,全身着地的疼痛却让我如释重负,冰凉的雨滴让我的疼痛有了些许缓解。我用左臂勉强支撑起身体,看向站在原地,保持着挥拳姿势的洛川。
洛川稍稍活动了一下脖子,问我:“你竟然愚蠢到选择近身硬拼的地步,果然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啊”我抬头看着他,目光分毫不让:“你也受伤了不是吗?”
洛川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小口子,戏谑的问我:“我承认你天赋极高,竟然在动用火元素时将风元素凝聚成风刃隐藏起来,在我接触你的一瞬间发动反击。但是,你用重伤换我手上这一个小伤口就满足了?这对你的结局不会有丝毫改变。”
这一次,我笑了出来:“忘了告诉你,我不仅能动用火元素和风元素,我还会使用水元素。而且——说到伤势,还是你的致命些呢”洛川面容陡然变得苍白,他颤抖着嘴唇说不完整他的惊异:“你难道这雨”
刚刚不急不缓的小雨突然下得急切而冰冷,打在了洛川受伤的手上,伤口里流出的血混着流淌的雨水向下滑去。那一瞬我再一次用尽全身力气,痛苦的在洛川身边召唤出风旋,将那混着血的雨水旋转着吹向四周——洛川的瞳孔颤抖着看着那微红的雨水散去,仿佛看着自己生命的坠落。
下一刻,漫天大雨毫无征兆的化为狂风暴雨,仿佛天空颠倒了沧海,整个苍穹是一片汪洋的苍茫。万吨的雨水好像坠落的巨浪,重重轰击在洛川的头顶,而洛川的四周早已被冲天而起的水墙包围——水系奥义‘海神的胸怀’。洛川四处受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身边一根根蛰伏的鬼草受到他的鲜血的滋润,缓缓挺直枯黄的身子,沾着黑色血迹的口器再一次张大,向他扑过来。
女巫凄厉的咆哮声时隔多年,又一次在这片草原上回响,仿佛是来自炼狱的恶鬼。
世界开始变得动乱,除了我的四周,没有一滴雨一丝风,然而我早已灵力枯竭,将头埋在地上承受着体内被抽空绞碎的痛苦。不过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知道我已经成功了。我始终记得婆婆告诉我要智取,所以从见到洛川之前,我就已经开始了布局。
我不惜耗费大量灵力与空气中的水元素沟通,在这片没有云的草原上降下小雨,然后守株待兔等待洛川主动找上我。果然一直下着、没有任何威胁的小雨没有引起洛川丝毫的在意。战斗中我刻意使用火元素烧出一片没有鬼草足够我落脚的空地,同时再一次让洛川相信我不可能会操控与火元素截然相反的水元素。可是由于我在战斗中依然要维持水元素降雨,导致我可动用的灵力不足五成,这样的情况还是引起了洛川的怀疑。而且洛川的强大又远超我的想象,最后我还是决定堵上性命拼一次。我宁愿重伤也没有躲避,而是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会流血的伤口,然后再控制雨水和风,尽可能唤醒他身边更多的鬼草,企图借刀杀人。
洛川的大意和我付出的巨大代价,终于还是让我有了生的机会。我趴在冰凉的地上,眼前模糊一片,我努力大口呼吸着保持清醒,火焰灼烧味和降雨后泥土的清香在此刻混在一起。我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