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晃动下陷的土地,那些剧烈歪斜的松树在阴影中彻底的扭曲,挣脱。
成千上万的怨灵向着因为‘怨灵天台’没有下陷而造成的土地空心涌去。而此时站在空心边缘的青辰向下看去。
那是一片无尽的深渊,从底部传来空旷悠长的叹息声,经过不停的一次一次的反射过后反而变得格外清晰,仿佛来自炼狱的召唤。深渊狭窄的内壁有着缓慢鼓胀的粗大血管。里面的暗红色不知道是谁的血。
原来一开始,‘怨灵天台’就只是一块底部被森林地表遮盖的漂浮的土地——或者说这块灵碑是一个机关,而灵碑周围的土地则是“门”。只是这扇门遮盖住的冲天邪恶,到底是通往哪里呢。
青辰来不及细想,因为身后的怨灵已经包抄上来了。也许是岁月的摧残,抑或是卑微的折磨,这些怨灵的面部轮廓已经并非是规则的形状,好像是被风随意拉扯吹乱的半凝固状态。于是他们的五官也被随意抻拉,有的眼角已经被斜斜拉扯到耳朵的位置,尽管它依然竭力睁大眼睛,可还是像是一条脱落的眉毛。有的保持着生前的微笑,只是如今那条诡异的曲线显得惊悚可怖。
它们的手掌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连着手臂的是弯钩形状的镰刀,青辰不清楚这算是一种退化还是进化,因为这样一来,手指的消失就意味着这样的前肢注定只能用来杀戮和进食,但又不得不说这是最适合怨灵生存的一种调整。
也许世事就是这样,并不是每一次的调整都在趋于完善,只是为了适应现状的一种合理存在方式,而大多数的时候,由于目标和结果的恰好一致,让人们误以为每一次调整都是一次良好的转变。
青辰看着怨灵半透明的身躯,知道这一次物理攻击恐怕会完全无效了。他开始飞快的施展元素攻击,‘乱舞’的气场飞速扩散,在这场透明的杀戮中,越来越多的怨灵被风刃卷成细小碎片,在空中飞舞。
这是一场并不美丽的尸体碎片的舞会,青辰显然也没有太好的兴致观看,他迅速将分散的狂风和碎片凝结在一起,向亡倾发起了冲锋。现在的亡倾依然右手放在灵碑上,灵碑此时竟形成了一个血色的结界将他包拢在内。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张的神态,嘴唇翕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已经走火入魔。
风卷狠狠撞击在结界上,剧烈的冲撞让青辰脸色一白,‘乱舞’戛然而止。青辰只是微微一顿,就化为一道电光,曲折却锐利的划碎了沿途所有拦路者的身体。
就在青辰身影远去消失的时候,亡倾突然睁开眼睛,他看着青辰消失的方向,对着空气突兀的说着:“所以呢?”
一道声音从空气的某个罅隙里传来,“你想利用它们达成你的目的?那你又能给它们什么呢?财富?地位?你看看它们还需要这些吗?呵呵”
这声音仿佛只在亡倾的耳边响起,而下方的怨灵依然兴奋的张着嘴发出叫声,四处捕猎食物,没有丝毫回应。
亡倾没有犹豫,他简洁的说,“自由。”
那声音忽然沉默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听。亡倾耐心的等待着,他凝视着前方,仿佛正注视着和他交流的那个人的眼睛。
又过了许久,那声音能再度响起:“好,我答应你。你最好不要食言,那样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亡倾一向沉稳的脸上露出了短暂而微小的笑容,他很快恢复了近乎冷酷的理性,说:“为了表现合作的诚意,能否先帮我解决掉眼前的这个麻烦呢?你也最好不要隐瞒实力来骗我,我知道什么‘幽冥’对你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那声音问道:“你觉得他有多强?”
亡倾略微思索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或许比历任‘幽冥’强一些,不过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显然不能称作分水岭——”
“没错,”那声音紧接着亡倾的话,仿佛已经知道亡倾的答案,“的确不能称作分水岭,称作深渊还勉强贴切吧。”
就在亡倾觉得被戏耍要发作之前,那声音继续说:“你看不透他,我却看了个差不多,他现在之所以表现出这个实力,不过是因为”
“封印了半个身子的灵力就是麻烦,”青辰靠在一处陡峭的石壁边,收敛了所有气息,“不仅要克服曾经挥霍灵力的习惯,就连左半边上身都用不了了。”
这就是青辰在这次的战斗中一直只用右手,并且常常力不从心的原因。但是不得不说,如此严苛的自我要求下,仅仅执行了几次任务,青辰对灵力的利用就越来越精妙,灵术的质量也越来越高。
而如今,靠坐在这的青辰左半边身体正涌动着暗蓝色的光,仿佛有一只洪荒巨兽正在苏醒。他感受着再一次有知觉的身体,缓缓站起身,轻轻甩了甩左手,一脸认真的原路返回。他着急去验证一下自己的训练成果。
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吓了亡倾一跳,“他来了。”
亡倾有一点焦躁,自从那个声音告诉他青辰并不那么简单时,他就像现在这么烦躁。
将信将疑的折磨总会让人失去镇定。
他声音提高了一些:“在哪?”
另一个声音回答了他:“这儿。”
亡倾惊恐的回过头,发现青辰凌空站在‘怨灵天台’的灵碑上,亡倾甚至不知道青辰是如何悄无声音打破了灵碑的结界,来到他的身后。那个声音此刻悄无声息,大概是怕被青辰察觉。
亡倾的头发再一次迅速变为银白色,手中幻化出暗色的匕首,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