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彼岸’一行人的消失,青辰看向一直呆立着的巫匙,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内心不安,他害怕那双涣散的眼睛一直就呆滞下去,那种感觉就好像面前的墙突然漏了风,好像烛火飘摇的不安,失去了倚靠。
巫匙浑浊的双眼缓缓闭上,再次睁开已经有了一点点的亮光。青辰目不转睛的看着巫匙苍老的面庞,甚至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巫匙眼中的亮光。
渐渐的,亮光扩大,巫匙的眼中恢复了神采。青辰尝试着唤道:“巫匙爷爷?”巫匙的身子一颤,仿佛大梦初醒,他看着面前那张俊秀的年轻脸庞,内心复杂,仿佛有太多的心绪要说出口,欣慰,愧疚,后怕,最后却只化为两个饱含感情的字:“青辰”
青辰上前拉住巫匙的手,轻轻说:“对不起巫匙爷爷,让你受苦了。”
巫匙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青辰单薄的肩膀,说道:“傻孩子,没有你,爷爷就这一次,我们皇宫真是满盘皆输啊,本来你还夺得了‘星光’,却不想被我拖累了,唉”看来巫匙在被控制的时候,依然可以感受到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只是却无法再按照自己的意志参与。
青辰摇摇头,安慰道:“人没事就好,这次回去,我愿意主动请缨,去寻回‘星光’,弥补我们这一次的过错。”青辰还依然记挂着执念城城主的任务,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甚至是唯一的机会。他不会轻易放弃,就像吊在悬崖上的人不会松开垂下的藤条,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却依然期盼在空中停下的那几秒希望。
巫匙叹了口气,理了理凌乱的袍子,点点头道:“我会主动向龙皇请罪,承担下所有的罪过,想来以我这老身子骨多年来的苦劳,龙皇也不会太过怪罪。”
青辰的眼神里的一丝不忍,像是黑夜里的一尾金鱼,一闪而逝。他感激的说道:“又要巫匙爷爷收拾我弄出来的烂摊子了。”
巫匙有些吃力的举高了手,帮青辰整理好狂风吹乱的发丝,慈祥的笑了:“少年人胸怀大志很好,谁又可以一蹴而就呢?年轻有为的失败要远远强过毫无过错的碌碌无为。”
青辰低头看着巫匙的眼睛,不知不觉中,自己又长高了一点,巫匙爷爷只到自己的胸口了。青辰神色复杂的一笑,转过身去:“我们也快点回去吧。”
‘帝都’,市井角落
这里是一个阴暗的胡同,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蜷缩在潮湿的墙壁旁,身上的衣服只能叫作碎布,懒散的缀在他强壮的身上。他神色安详,呼吸里却透着疲惫,他乱乱的棕色头发上挂着重重的露水,显示着他已经在这里沉睡了一夜,就算晨曦也只是轻轻贴在他半边的脸颊上,不忍吵醒他。
随着街道上的第一声带着浓浓的市井气息的吆喝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街道上慢慢变得熙攘,对于帝都的普通百姓来说,又是平平凡凡的一天,没有人知道在昨天夜里,神秘的皇宫里发生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毁灭,更没有人知道在离这里千里的‘萤火谷’里,发生了一场足以改变日后世界的会面。他们不知道,也不关心。他们有他们平凡的生活,渺小,却安定幸福。
在阳光和市井喧闹的热度下,那个少年醒过来了。他抬起了埋在阴影里的面容,如果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一定会被吓一跳——这张脸,实在和这凶神恶煞的身材太过违和了。这张脸线条柔和,神态轻松,带着刚刚起床的懵懂,显得更加纯真,像是一个大孩子。
巫草揉了揉像是被父亲手中的木头敲了一百次的脑袋,依然疼痛难忍,他强撑着身体站起身,于是胡同里印下了一个更加高大的影子:“呜呃这是哪里啊昨天发生了什么”一边说着,巫草一边摇摇晃晃的向着胡同外面走去。突然,他忽然定住了身形,一些片段忽然闯进了脑海——
“我变成怪物了?我杀掉了他们?然后”他忽然感受到莫名的心悸,只是那些画面到这里就都中断了,他一点也不记得让他恐惧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巫草从痛苦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呆了呆,收回了迈出的步伐,反而压完了腰,偷偷向外打量了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的在这无人的胡同里转过身,再次抬手时,一把钥匙已经安静躺在巫匙的手里。
“走了走了,回去问问城主爷爷怎么回事吧”很显然,在刚才复杂的思考过程里,巫草那并不复杂的大脑意识到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他完成了这次的任务。
银光一闪,巫草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了帝都的土地上。
在他消失后,一个平凡的百姓模样的人走进来,他放下肩上的扁担,看着空无一人的胡同,轻轻抓了抓身上的粗布衣服,嘀咕道:“已经离开了么那么就该完成城主大人给我的任务了吧。”
说着,他把右手举过头顶,打了个响指。被他放在胡同口的扁担里的东西好像忽然有了生命,无缘无故的颤抖了几下。紧接着,闭塞的胡同里卷起了狂风,扁担里随着狂风忽然飘出无数张纸,冲向半空。
漫天的纸张飘飞,像是风中的白鸽,引得城里无数百姓驻足观看。每一丝风携着一张纸,穿越曲折的街道,精确的将每一张纸顶托在城里的每一面墙上。奇怪的是,当狂风散去,没有胶水又失去顶托作用的纸却依然贴在墙上静止不动,这一奇景立刻引得各个角落的人围了上去,争相去看纸上的内容。
“这是通缉令?”
“快看看,这人——朝廷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不过他竟然杀了财务大臣!还毁了皇宫!”
“这画像就是他的样子吗?竟然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好的身手!”
“嘘别瞎说!你不想活命了吗?”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早已经在那一个响指过后,全身的麻布衣衫破碎,露出了一套漆黑色的夜行衣,脸上也突然多了一个面罩,然后凭空消失在帝都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