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付抬头看着叶初阳,耸耸肩,道:“谁让你动静那么大。”
叶初阳勾起嘴角,手上的链锁鸳鸯剑递近些许,道:“想必你刚刚已经从章一飞口中得知我是什么人了吧?”
公孙付从容不迫地收剑入鞘,道:“知道啊,你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嗜血魔头,叶初阳。”
叶初阳眯起一对狭长眼眸,笑道:“那你应该知道,我喜欢喝你这类小相公的血。”
叶初阳话音才落,身后一个声音随着一样冰冷的东西架在他脖子上冷不丁响起:“那你觉得,你有机会喝到吗?”
公孙付看着无声无息出现在叶初阳身后的天机阁魑魅,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叶初阳却没有回头去看魑魅,而是开口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的魑魅冷冷道:“你大可一试。”
叶初阳试图荡开缠绕着鸳鸯剑的铁链,用其中一柄剑反击魑魅,却发现自己丝毫动弹不得。不由皱起眉头道:“你是谁?”
魑魅将手上的匕首收起来,道:“没必要告诉你一个将死之人。”
言罢,抬起手掌一掌拍中叶初阳脑袋,却发现眼前的叶初阳在她的掌下瞬间化作一阵烟,烟雾散去后只余下一张黄符。
魑魅捡起地上的黄符,皱起一双好看的柳眉,道:“替身符?”
公孙付瞥了眼魑魅手上的替身符,道:“这叶初阳只是一个武林中人,他是哪里得来的替身符?”
魑魅摇头。
公孙付摸了摸鼻子,打算不再去管叶初阳那个死断袖,道:“刚才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了。不知姑娘姓名?”
魑魅丢掉手上的替身符,看着公孙付道:“我是天机阁的乙等魑魅,夏侯莹。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公孙付开口,便迅速离去。
公孙付撇了撇嘴,走到赤马旁边抚摸着赤马的马鬃,道:“马兄,又只剩咱俩了。”说着,从马鞍上挂着的行囊中拿出两扎香烛,分别拿出两份,先是烧好一份,插在方才出来的竹林方向,鞠躬三次,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又面朝北方烧了一份,此次依旧是鞠躬三次。
前一次,是祭拜竹林中死在叶初阳剑下的江湖侠士,第二次,则是祭拜此地山神,求一个平安而已。
公孙付以前没这么迷信,不然他在南诏国的时候也不会成为一个整日调戏良家闺女的市井痞子,如今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现在知道这个世上有神。以前不信神佛,如今由不得他不信,但以他的心性,即使知道有神佛的存在,也不会如此迷信,只是,从家族灭门惨事到现今的种种遭遇让他想要活下来的信念越来越大。
仔细想想,若不是老天保佑,他可能才下山就死在了伪僧的诡术之下,若不是龙明的紧密谋划,他也许就死在章一飞或者叶初阳手上。
江湖,不是一般的凶险啊。
拍拍手,公孙付坐上赤马继续往荆州方向走去。
蜀地景色固然美好,但公孙付初次行走江湖,不懂得行走江湖的好处,对沿途景色只是匆匆浏览而过,倒是途中在一家酒肆听到别人说到蜀州有一名神医以琴弦探脉,用琴声治病,故而被人称为琴医。公孙付对此倒是很有兴趣,估计是因为龙明也是用琴当作武器的缘故。只可惜一路匆匆走过,并没有碰到这名神秘的琴医,值得庆幸的是,也一直没有再碰上伪僧,兴许是因为罪佛一直在追杀他的原因,所以伪僧无暇顾及公孙付这个唯一一个在他手下保下一条命的凡人。
眼下,公孙付已来到蜀地边缘,此地荒无人烟,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群山。
公孙付牵着马匹来到一条山溪旁,为赤马洗刷嘴鼻,自己也洗一把脸清醒一下。在抬头之际,却看到对岸站着一个披着批单的老喇嘛,手里拿着一个转经轮看着他。
公孙付连忙握紧腰间秋枫,脱口道:“伪僧!”
只见伪僧转动手上转经轮,闭目诵经,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公孙付,但公孙付可不这样认为,之前在北武城自己就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伪僧的诡术,事后公孙付猜测是伪僧在喝水之前所诵的那段与地藏经相似的经文。而且,他的胸口现在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就在公孙付疑惑伪僧在干什么的时候,夏侯莹不知从哪里走到他身旁,一只手搭在公孙付肩上,公孙付原先胸口那股压迫感瞬间消失,公孙付转头看向夏侯莹,却发现轻而易举化解伪僧的诡术的夏侯莹自己却不好受,虽然夏侯莹忍住不发一语,但它却可以看到夏侯莹额头上不断渗出豆大汗粒。
“你没事吧?”公孙付担忧地问道。如果夏侯莹也不能抵挡伪僧,那这次死的,可能就是两个人了。
夏侯莹艰难地开口道:“无碍。”
公孙付皱起眉头看向一如佛寺中的迟暮和尚念经一般平淡的伪僧,抬脚就要冲过去。却被夏侯莹押住,夏侯莹瞪了公孙付一眼,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别乱……”
话还未说完,一口殷红吐出来。
而对岸的伪僧也停下了诵咒,看着两人森森一笑,道:“小姑娘,本来我只要再取了徐无妄的性命便可肉身成魔,到时连罪佛也不是我的对手,可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老衲可不会介意身上再增杀业。”
夏侯莹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就你,还想要打败罪佛前辈,痴心妄想。”
伪僧捏紧了手上的转经轮,道:“小姑娘,切忌祸从口出啊。”伪僧说完高抬左手,头顶出现一只与他左手一般动作的巨大手掌,随后当头拍向公孙付两人。
夏侯莹见状,提力推开公孙付,同时运气抵挡巨手。却被巨手轻易拍飞,还未落地便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公孙付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夏侯莹,怒骂一声,快步冲向伪僧,接近之际,起手剑招横剑摆渡猛然抽出,伪僧看也不看一眼,随意地抬起手中的转经轮挡住,然后将其打入溪中。
伪僧丢下一句话:“不自量力。”随后,一个跨步走到夏侯莹身旁,手上的转经轮蓦然变成一丈长,伪僧俯视着夏侯莹,道:“在杀那小子之前,就先了解了你!”
话音落,丈长转经轮直接刺进无法动弹的夏侯莹心口。夏侯莹发出一声痛呼,艰难地挣扎几下,终是气绝。
就在夏侯莹气绝之际,伪僧周身突然暴涨无数黑气,黑气迅速将伪僧包围,黑气中,伪僧头上长出黑发,面容也开始返老还童,最后定格在青年模样。
黑气也尽数被伪僧吸入体内,原是一副老态龙钟模样的他,如今却是变成了一个英俊异常的青年,眉心一点黑色印记瞩目。
伪僧抬手握住一缕发丝,定睛看了许久,又放声大笑:“哈哈!我伪僧终于,终于肉身成魔了!罪佛!我看你如今还怎么和我斗!”
此时,天际之上传来一声气正腔圆的怒喝:“孽徒!你怎可又犯杀业!”
话落,原本一片漆黑的天空之上,一道金光降下,一个身披白色袈裟,手缠红斑佛珠的青年和尚于金光中走下。
伪僧抬头看着金光中的罪佛,咬牙道:“老和尚,又是你。”随即又冷笑道:“不过如今我已肉身成魔,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罪佛怒目圆睁,道:“是吗?”随即一声高喝:“金刚柱!”随后一根金柱自罪佛手中压向站在地上的伪僧,伪僧冷喝一声,将身上因为身体重归壮年而显得不合身的批单丢在一旁,双手抱住金柱,竟是硬生生扛了下来。
罪佛旋身跳上金柱顶端,单脚踩在金柱顶端上,被金柱压住的伪僧竟是因为这一脚被压入地面三寸。
伪僧双脚伸直,怒喝一声,猛提元气,竟是用胸膛撞碎金柱,一路踏空向上。
罪佛见状,踩在金柱上的右脚也是运气一踏,将金柱一截截地踏碎,与往上而走的伪僧正好相对而行。
就在金柱即将完全被打碎之际,伪僧突然张开双掌,抓住罪佛踏碎金柱的一只脚,怒喝一声,将其远远抛飞,随后双手又在胸前凝成一个法印,转经轮自宽大袖口飞出,一直变大,来到安然落地的罪佛头顶之时,已经有原先上百倍大小,只怕普通人被这转经轮随意一拍,便要变成肉酱。
只见罪佛不慌不忙地解下缠绕右手的红斑佛珠,将其抛向转经轮,将转经轮打回原形,并飞回伪僧手中。
伪僧接住转经轮,又甩手一挥转经轮,转经轮再次变作一丈长,伪僧以转经轮为仗,冲到罪佛身前,当头拍下,罪佛抬起已经重新缠绕上红斑佛珠的右手挡住伪僧的转经轮,又顺势握住转经轮的长柄,随后左手伸出,低喝一声:“大梵如来指!”
伪僧见脱身不得,抬起左手,也是一声高喝:“无禅杀业!”一掌推向罪佛左手。
二者相撞,两人嘴角皆是流红,同时一股真气流窜周围,伪僧身后的山溪被流窜真气炸出数道水柱。
罪佛退开数步后,双掌合十,道:“肉身成魔的你,长进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