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锦衣男子声音冷冽,朝声响出处看去。
逃还是不逃?一个问题迅速浮现在梅卿的脑子里。
“算了,逃也逃不远。”于是下定决心。
果断还是逃吧
谁曾想,借着一堵宫墙一撒腿,没成想似乎并没有人追,扫视四周。
“这倒是哪儿呀,半个人影没有。”梅卿抖抖肩,摸索着往回走。
一点光亮出现,是巡夜的宫人?那可不正好。梅卿悄悄跟上那点光亮,尾随而去。
今夜本是送楚馆那边理好的消息入宫,没成想刚好撞见某人,形迹相当可疑,照皇上的意思,自己是该跟着,无奈自己的确不是这块料。
好一段时间,远处亮光停了下来,梅卿终于得了隙缩短两人的距离,只是再一打量周身,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此处应该是后山不假,所谓皇宫真正的浮华死角,莫说这后山除了一年一度的游猎无人造访,就是这后山之前,这么说来方才途径之处岂不是冷宫?
住在那里的人,无论爱或不爱,无论在或早已不在,说到底都是可怜人,被一堵宫墙克死在半亩凉气中的可怜人,既承受着不能更改的不幸命运,又不幸地知晓着命运的不可更改。
梅卿轻声叹气,由着心中的好奇作祟,继续移步向停驻之人靠近。
看清那是一盏纸面微显破旧的灯笼,烛火在风中微微摇曳,女子服饰并不出挑,甚至不比宫女,此时正踮起脚尖,似是要将什么悬挂于树梢之上,待这一行完毕,女子转过身重拾起灯笼,一张脂粉不点的素色脸庞顿时映照在昏黄的灯火之中。
“娘”梅卿口中轻喃出一个字。
“我已经不是娘娘了,叫我芸薇罢,对了,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的?”女子声音很淡,但不至于淡得毫无感情。
他感觉的出,自己的腿脚因一时的震讶而无法移动。
有些东西,好像还是依旧沉重
彼时面面相觑的二人,毫不知晓,这一刻起,两人就将交替着改写彼此的命运。
“你不必怕,我并非鬼怪。”女子苦笑。
“呃不,不是的方才是因为对了,姑娘在此作甚?”
女子看了看梅卿光滑的丝质鞋面,道“公子,可是在朝为官?”
“正是。”
“那我可否……”
“姑娘但说无妨。”
女子低下头,半晌,细声问道,“皇上他……可都安好?”
“皇上?”梅卿起先并未抓着思绪,这下再观女子神情,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都好。”
应是何年何月入了那座宫的人。
“那便好。”女子呆望起地面再没有说话,夜色遮住了她只巴掌大的面庞,梅卿心知不宜多问,便反了方向抬头仰视干净得吓人的夜空,就在这时,上百条丝带摇摇曳曳着进入眼帘。
“这是?”
“倒让你看笑话了,这是我每日祈愿,求他此生无灾无患,你说,会应验么。”
两人就着一块大石头一问一答,时间过得飞快,虽是陈年琐事,一桩桩一件件却动人心魄,与“他”相遇,入宫为妃,家门谋逆,背父觐见,满门抄斩,她说自己无从后悔,既是父亲对不住“他”,便让她这个女儿来还。
“天快亮了”
“恩”
两人心照不宣,离别亦没有流连。
天一亮便路便好寻得多,熹微的晨光渐渐铺出一条潮湿阴暗的小路。
两人来到一处甚是荒凉的院落,女子进房,男子离开。
好在大周的十五月末都无有早朝,这一日正是月末,连无需伺候的小枝子都尚未早起发现自家主子的一夜未归,梅卿推开房门。
“昨夜,你在何处?”屋内突然响起的男声吓得他心口一震。
他发现了?
“我去哪里,与公子何干?”梅卿试着理直气壮,不想出口便成了横冲直撞的语气。
“是不是他派你这么做,说?”
梅卿直觉地感到,此次并非儿戏,至少此刻卡他脖子上手指,绝非虚张声势。
“是。”如果一定要选,比起求生不得,他素来更喜欢求死不能。
陛下,臣就只有先保住青山了,以后再绿水长流吧!
怕就怕他招的干净还是被杀人灭口!
好在那双手还是眷顾了他的脖子。
“很好,你该庆幸自己方才说的不是假话,今后也是,别在我面前玩把戏……你知道你的脖子,很……”
这话很意味不明,那双眼里的杀意变成另一种东西的速度很快,他分明感觉的到五指的触感仍在脖颈的血脉间跳动。
他点点头,眼泪险些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当然,他的两双脚早已下意识地夺框而出,俨然忘了这是谁自己的屋子。
他的生命,是这样地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