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臣有一物正要交予陛下。”
“诸爱卿今日便纵情畋猎,获多者有赏,不必跟着。”
箭筒抽出两只羽竿的重量,带着嗖声撩破天际,回返两声嘶鸣。
文躲武藏,约定成俗,皇帝在东边的林子放箭,这东边的林子自然就是皇帝的。
将军甲士,实则疲累,四处赶兽子还得有个分寸,老虎豹子赶远了,驯鹿羔羊赶近了,飞禽野兔自己留着“论功行赏”,绰绰有余。
“东西?”天子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要早知道皇上这般箭术莫说是人,就是牛鬼蛇神也得见机行事
“嗯,最新收拾出来的线报陛下可否再走近些。”
赫连泱固若磐石,扎在原地不动,任梅卿亦开始吃不准起来,心中忐忑。
“此处已无他人。”
梅卿只想把人至少往林子里引,帮手才好行动。
话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梅卿第一次感觉到无土可挖的急切之情。
这时候,林子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仿佛野兽出洞。
那厮如此聪慧?梅卿此下终于庆幸有了这么个得力助手,否则这一碗水,必是端平无望。
“走,一会儿再说。”这下倒是不假思索,踏入圈套。
两人越过并不算稀疏的围栏,进入一段斜下山坡,梅卿细细略过每一棵树干当一道事先打好的刻痕终于出现在眼前时,梅卿当即心下一紧,依计划靠在树上不动。
等了许久。
奇怪,怎么还不见动作?
眼看着前方提箭之人越走越远,梅卿暗暗开始心焦。
“还在那里做什么,过来。”
若实在没办法,梅卿咬牙眺望,就只能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二,三
静静在树上等待其跳脚的人自己也不会相信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无心的玩笑就变得有些严重,眼皮子底下的人就是这么毫不犹豫地脱离了自己的视线,只觉自己的心紧狠狠地紧了一把。
而那一声伴随着“有蛇”的尖叫自身后传入耳际之时,赫连泱心知已不及抓住早在山间连滚带滑的梅卿了。
指尖与指尖错过的那一瞬,仿佛昭示着什么东西与命运滑稽般地擦身而过,只是这时候无论谁人,都不曾知晓。
借着敏捷的身手,赫连泱一路纵跃,追下山去。
察觉身子终于不再翻腾的时候,梅卿已然感受不到过多的痛处了,硌在腰下约莫是一块巨大的青石,脖颈尚有丝丝凉意。
看到黄衣男子,才算是松下一口气。
“如何?”那语气少有的温和,竟在恍惚中一如错觉。
“脚动不了能否劳陛下唤些人手来。”
“朕可以背你。”
你背我岂不是坏我大计!此番意识不甚清醒的某人奋力使自己再清醒一些。
“君…君臣有别!陛…下切不可纡尊降贵!”
神识似乎并无大碍,赫连泱眸色微松。
“那你,在此等朕。”
为自己的通晓事理抹上一把眼泪,梅卿并不觉眼前模糊天色的异样。
而真正被只身一人在此目光不断涣散的梅卿吓了一跳的,是尾随而来的另一人。
谁在叫我?
“他人呢?”那人携带怒气的语调让梅卿不明所以。
“你。”
你上的哪门子火,分明是你放我鸽子在先!他心里怒,一张嘴却发现再没有力气骂了。
梅卿突然扯住一双衣袖。
“快,快扶我去前面看看。”
“你怎么了?”分明虚垮之中仍目露精光的梅卿让晋楚原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腿骨好像是有点脱臼别废话,快帮我接上……扶我过去。”
“……”
现下某人的妥协乖顺异常,梅卿决定不计前嫌。
而那人手里握着一柄脆弱纤长的腿骨,有意无意地,目露凶光。
他是不是,纵容了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