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您久等了。”侍卫忙匆匆赶回来解释“皇上方才身子不适,现已歇下了,大人今日就请回罢,烦您明日一早再来。”
“哦,不要紧,皇上龙体为重。”孙英把头往来时的路扭去,琢磨着怎么连皇上都越看越像那么回事儿了呢?想来自己离京几月,就算是皇上对这吃食钻了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说这位小哥,您也别让我们难做,咱们这开当铺的,做的本就是一来一去的营生,这先例啊,咱真开不了,也不敢开。”老掌柜苦口婆心地劝着。
“可这镯子对小生意义非凡,来日手头有了银两定会来赎回的,只消掌柜宽限几日而已。”
“我说你,这规矩就是规矩,不瞒你说,像你这样的我可见多了,可惜我这儿啊,不是什么慈善作坊,你若是真想安安心心押着这镯子,话不多说,五十两。”
“你们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书生气得脸红脖子粗“这镯子才给当一百两银子,让人哪里去找五十两银子的押金啊。”
“那可真对不住您了。”掌柜不无可惜道“这镯子啊,您爱当不当,不过话说在前头,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咱这天字当出的价,可甭想别家能赶得上,不信您瞧着呗。”
老掌柜端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态度,使出威逼加利诱的本事,不怕人不入套。
“啪。”一只手掌突然拍上这不知什么木料的桌柜,发出巨响,惊得原本争执着的两人皆是一顿,齐齐向手掌的主人望去。
真是,早知道就不充爹了,梅卿暗自喊疼,可出于颜面又不好把手就这么缩回来,便死死摊在那处。
“这位兄台,此玉,可否让在下一看?”
书生呆愣着点点头,俨然还没从方才的偶然中理出个思绪,便把玉交给了面前笑得无比纯良的某人。
“真是好玉!”不管三七二十一“这玉,我要了,二百两银子如何?”梅卿二话不说,抽出两张百两银票。
听到价格猛然翻上一番的书生就像吞了千年的朝天椒,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转念一想,即使如此,这毕竟是母亲的遗物,万万还是卖不得的。
看其脸上的表情如此千变万化,最终复又归于失落,梅卿也猜的个大概。
“那不如这样,在下出一百两银子,这位兄台只将此玉借给在下赏玩几日,如何?”
书生听见此话,更是一惊。
“好虽好,可这”思前想后,还是露出不解神色。
“诶,兄台不知,在下也算得上半个嗜玉之人,这镯子质地醇厚却又不失通透轻巧,实在是奇巧得很,便想亲近把玩一番,只是这君子不夺人所好,难道要在下为了这小小的癖好,毁了人品不成?”
这话说的在理坦荡,没有不让人心服口服的道理,那掌柜眼看着快要到手的东西就这样被人横插一刀夺了去,心里有恨说不出,谁让自己话说的太绝,不过,掌柜望着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亦是心生一问,这镯子无暇无斑是算得个亮色,可这质地醇厚又不失通透轻巧,也算得上奇巧吗?
两人一同走出当铺,店铺的灯笼在头顶散发着昏暗的红光,不过总比里头要亮堂些,两人相对一望,皆是一讶,可真是个白面书生,三分稚气未脱,不过许是多了几分愁郁倒平添成熟,就是半蜷的春蚕了,还透着丝许病弱。
“这位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与为兄听听。”梅卿这就下了定论,自称大哥起来。
书生本想婉拒,但见对方一脸关切实在又不忍说出个不字。
“这位大哥不必客气,小弟姓丁,大哥唤我闵之就好。”
“噢,闵之叫我行眉即可。”梅卿夸张一揖,不过并未让人感觉做作,想着此次皇上南巡并非寻常游玩,还是不要暴露了身份的好,不过这倒也不算欺瞒,字虽还没有,小名不也是名嘛。
两人也算是心有灵犀,走着走着便在一面食摊子前停下,虽说不是什么名楼酒馆,可要是作这掏心掏肺的地儿,这偏僻处也算是好极了。
“烫!”大碗的阳春面刚上来便引发一声惊号,幸好此时人烟稀少。
“行眉兄你慢着点。”小书生也不知哪里变出来的手帕,赶忙为梅卿擦去洒在手面上的汤汁,见手就这么红了一片,慌慌张张放下手帕就呼了气嗤嗤吹着。
梅卿虽是受用的很,却又着实担心这孩子就这么呼着气呼晕了过去“行了行了不疼了。”一边还利索地拿过人家的帕子擦起袖子来。
丁闵之看面还烫,便缓缓开了口,一番故事着实追溯了良久,也算是把能省的细枝末节都省了的,临了还是个长篇大论。
“几年前,小生在这江南,哦不,现已是这儿最大的棋行里做过工,当时家母孝期方过,小生更是一贫如洗,是齐小姐不嫌弃,还行了不少方便于小生,久而久之可行眉兄也看得见,像我这个样子,哪里配得上齐小姐,就算我再用功读书后来这齐老板索性就把我赶出棋行,让我自寻出路,还告诉我,除非”
“荒谬,他有钱,他要长生不老,怎么不自己去这买的这方子,这根本就是为难人嘛。”
“实不相瞒,这方子倒是奇老爷从一得道高人处购得了,只是这方子写的胜似谜面,齐老爷让我参透之后再去登门拜访,只是小生对这医药之术,实在知之甚少。”
“闵之,我怎么总觉得,这是那老头用来搪塞与你的,到时候他若是矢口否认。”
“是啊,不过总是一线希望况且”似有难言之隐“面凉了,行眉兄快吃吧。”梅卿应言大吸一口汤水,两根面顺着跐溜进嘴巴。
“好家伙!”葱油味道齿颊留香,端的比京城的阳春面地道,梅卿顿时见异思迁。
两人这才你一个“跐溜”,我一个“跐溜”,跐溜的不亦乐乎。
乐得一旁煮面的婆婆一高兴,举着大勺便给两人碗里都平添了一捆面。
“婆婆真是偏心。”小白兔露出埋怨的娇气模样,看得梅卿目瞪口呆。
“呵呵。”婆婆豪放一笑“这不是看这位小兄弟眼生吗,是别地儿来的人吧。”
“奶奶好眼力!”梅卿毫不吝啬地夸赞人老人家,叫的一个比一个亲切,这就看出差距!
那婆婆看生意也闲,干脆给初来乍到的小辈讲起这江南的民风民俗来,说的是绘声绘色,听的梅卿大呼过瘾。
面料喝得一滴不剩,梅卿主动带着新收的小弟殷勤地帮忙收着碗筷。
“奶奶,不白吃你的,改日我还带了人马来吃!”梅卿偷偷在老人家耳边说道。
“人就行,马……”
“哈哈哈奶奶好风趣!”
“鬼灵精儿!好,好,那老婆子可得备足了汤料。”
丁闵之径自看呆了,这俩人,怎么就一会儿就跟亲娘孙似的了?
两人道过别,婆婆手里还抓抹布,眼睛的眯缝还没张开,自家孙子……诶,这孩子怪惹人喜欢的,乐呵乐呵,也好啊,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