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说,屋里就是那为难我燕姐姐之人?”
“可不是吗姑娘,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绝情的,今日就算看在你燕姐姐的份上,也千万得帮帮妈妈啊。”
那鸨母一听话中有隙便死死拽住一双红袖,盖脸的粉末刷刷掉落,嘴上虽说的客气话,手下却是俨然要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那便说好了,小女子只弹奏一曲便走,否则师傅定是要怪罪的。”
笑话,既是遇上了,这口恶气还要让他忍着不出不成?
鸨母便是瞧着这好端端说着话,原本脱尘的姑娘,只摇身一变,浑身气度竟生生沾染起万种风情来,饶比这烟花场里混了多年的人精儿都熟稔上几分?
她从不知晓这眼前人何时便在这讲亲说媒的界子里摸爬滚打了,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这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她不得见,这欢场上的女子,他可都是见得的,也难怪如此。
几步路的功夫,梅卿便暗酝出一番心思了,这人既是来者不善地进了这儿,还是一派气度地行砸馆之实,再一撇刚被逐门而出的这些个,清旷超俗冷冷清清不要,如火如荼花香四溢的不要,如此还看不上眼,更是心里知晓得敞亮——无非无聊寻闹腾。
得给爷找些乐子不是?梅卿嗤笑。
虽门前站定,他却不急着进,刻意扯上一把前襟,衣袖向上一挽,两条修齐的锁骨和洁白的腕子便绽露了出来,同鸨母一个神色,鸨母立刻心领神会,通报了一声便笑着离开,去时心里还止不住惦记,这要是自家的姑娘,必是棵日进斗金的摇钱树,哪像现在这些个,尽是些有样子没脑子的,简直比那娇滴滴的金枝玉叶还金玉了去。
梅卿并未行什么见面礼,只径自在屋内寻了个座位坐下,扒拉起了琵琶,举止很是“无理”。
隔了薄薄一层软纱帐,榻上男子姿势未有一分变化,一旁冷冰冰坐着另一个男子,亦是一言不发,神色类极这屋内的横梁,又直又硬,万年不易。
送上一曲“十面埋伏”。
一曲罢了许久,一阵绵长平缓的掌声才在屋内静静蔓延开来。
“好技法,怕是在晋国怕也难寻出多少更为高妙之人了,只是不知美人蒙面,可是颜容不比琴技?”
“小女子不吃激将。”
“哈哈。”
看似爽朗实则阴柔的一笑,当即在梅卿心中生出四个轮廓清晰的大字——衣冠禽兽。
他搁下琵琶,不疾不徐向前挪进,随即伸出一只白玉般素净的腕子,榻上之人嗅着一阵淡雅之气,不掩喜好之意,顺水推舟正要迎手捕捉,却见那柔荑偏偏硬生生转了个个儿,撷走了碟里的一大串紫金葡萄。
梅卿倚在对处窗前,一个人尽兴地吃了起来。
男子只挑了挑眉,并不以为意。
“贵国的葡萄,倒甚是美味。”
葡萄此物,也是前不久刚从番疆引入周国,着实算得上金贵,加之周国处最东,水热不似番地,不说平民百姓,就是达官显贵也鲜少吃得,当时长阳公主自食过一次后便爱不释口,太后命人勉勉强强地在宫里支了个葡萄架子,可到头来不知怎么,该长果的时日就是一个子儿也不见,公主结结实实地一闹,皇帝这个做哥哥的便被搅得心浮气躁,满朝文武更是整日提心吊胆地参奏议事,端的是好不快活,今日见了这风波俑者,不尝一尝滋味岂不可惜?
梅卿吃得津津有味,可唯独他这面纱越是严实,对座之人兴味越是盎然。
他终是不吝啬起身来,朝那窗子走去,一把揽住了红衣下的细腰,位置抓好一个轻车熟路的精准,梅卿吐出一颗籽捏在手心端倪,身子尽任他搂着,反正都是男人,何来避讳,瞟一眼窗外景什,云淡风轻。
“听说你们周国,竟种不出这小小的玩意儿来,若不是我这船底子凉,今日姑娘可就险些尝不到这个鲜了。”
晋国水土丰盛,想自己也是白吃,梅卿也就不欲为此争执。只是说着说着,那人一双手便缓缓上移,呵,好一个司马昭之心。
只是,他心知不宜硬拼。
梅卿当即按住来人,言笑晏晏“爷若是有心,不如便赌上一赌?”
“哦,说来听听?”
“比酒,若是二位爷胜了,小女子二话不说,一张俗面有什么好藏着掖着。”
“……呵呵,好胆量,那就不让了,请。”
三人转驾酒桌,唤人提来足量好酒,蓄势待发。
梅卿殷勤夺过酒壶候酒,途中细细打量二人身形方位一番,而后便毫不犹豫将身子往一人身上一靠,其人欣欣然接受,另一者依旧面无表情。
且不说此举,自有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