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将剑收回剑鞘,放到地上,拍拍旁边的白马的脑袋,说:“小雪儿呦,你觉得这回怎么样?”
白马打了个响鼻,不屑地看看楚暮,扭过头去。
楚暮摸出一颗大枣,白马立刻点头,满眼放光。
“你说,哪有马爱吃枣子?不学学驭风,吃得少,跑得快,唉……”楚暮看看吃的很欢实的白马,为马族由此异类悲哀。
“哒哒哒……哒哒哒……”
一串马蹄声响起,一匹稍大的白马走来,四蹄健硕,虽然是走着,但让人有一种很轻盈,轻盈的似乎要飘起驭风而去一般。
“恩?师傅找我?”
……
“师傅!”楚暮恭敬地向面前背对着他的青衣身影躬身抱拳行礼说道。
“你来啦”青衣人也不回头,盯着眼前那一幅山夜归居图,淡淡的说。
楚暮也不着急,保持着躬身抱拳的姿势,眼神望向自己的脚面,一言不发。
“这次叫你来,是谈谈你下山出师的事!”青衣人缓缓转身,四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于清秀之中带着硬朗,虽然有了短短的胡子,鬓边还染上了风霜之色,但是看起来却有一种脱俗的气质。扶起楚暮,语气悠闲自得,举手投足都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淡然。
“以后永远离开,不得上山……”
楚暮却是听得心里一紧,这是要逐出师门的节奏?
“师傅,不要赶我出师门啊,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尽管说,徒儿一定改,还有,要是徒儿逐出师门,那本门…不就……不就关门大吉了吗!”
当然,如果这里算是师门的话。
清风山,不知所存,不知所在,不知所高,不知所授。
据他师傅,也就是面前的青衣人说,他们这一门,就叫做清风门,无所不存,无所不在,技比天高,授所能授。
咳咳,如果这一门不是就只有他和师傅两个人的话,楚暮就信了……
他是个孤儿,自幼被师傅养大,传授一身精妙剑法,一式奇绝轻功,一部《万相》古书,一派淡定气势。当真是授所能授。
“我说过多少次了,嗯?咱们这一派,不是就你一个人的,要是就靠你一个人,清风就要变乌云了!”青衣人看看楚暮,说道。随后,又抚了抚青衣:“傻小子,出师,就证明你学成了,只是你的江湖阅历尚浅,人情世故未沾,即使《万相》中涉及帝王心术,谋略算计,但是不去实践与吃吃亏,这样的你就是培养好了,也不过是一力气大些的山野村夫罢了,下山,是为了助你感悟人生,了解人情,以突破更高,你看你师傅我,孤苦伶仃一个人,要不是万不得已,怎会抛下你呢?唉……都是为了你好啊!”
楚暮总觉得师傅在敷衍他,但是……好像师傅说的对啊……抬头,看看光滑洁白的房顶,觉得好像自己还真是阅历尚浅……
他也感觉,自己不算太笨,习武长进不慢,记性不错,可以洗衣做饭摘花种菜钓鱼狩猎喂马喂猪盖房子搭帐篷看人相面拍马屁砍人下毒,就是没有下过清风山,一身所学无用武之地,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用,你说是拿剑砍师傅还是下毒毒师傅?亦或是给师傅相面——这十几年看那张老脸都看腻了。自己曾经跟师傅谈起下山历练,无一不是被拒绝。
青衣人袍袖一挥,说道:“此事不容置疑,带上断剑,牵走驭风,拿上五百银两,下山去吧!”
说完,不等楚暮说什么,转身就走。
话说,楚暮为什么总觉得师傅赶他走不怀好意呢?
原因有三:一,师傅自两个月前收到一封书信后,便总是沉默寡言,看起来重重心事。
二,自己打小跟师傅长大,原来想下山,师傅百般不悦,打死不让去,这回怎地如此痛快?
三,自己走了,师门就没人了……师傅一向看重师门传承,虽然门派只有他一人,但师傅总还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说门内许多弟子,想来可能是孤独寂寞冷惯了,略带神经病了——自己过了十几年,山上除了师傅连个人影都不见,啊,还有他自己。
楚暮叹了口气,他知道,师傅的决定是无法更改的……
回屋,拿上枕边的一把断剑,剑身黑色,自三分之二处折断,即使如此,重量也比所谓的“百炼”精钢剑重了不少。
将断剑用一个黑色的布袋系在身后,又转身到衣柜边,楚暮拿了几件衣服,留恋的看了看自己的床,还有那上好的苏杭锦缎的被子,又长叹一声,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又坐了半天,才放下被子,决定不带走了。
这被子,是师傅送他的礼物,纪念他成功懂得使用“弱风扶柳”剑法,也就是游戏里的普通攻击那个等级的剑法……
目光转向紫檀雕花的木桌子,走过去,拿起上面一本古朴的书,书皮为黄色的牛皮纸,墨迹不清,但可以看出“万相”两个字。
古书万相,师傅给他最最重要的东西。
里面不是武功秘籍,不是剑术刀法,而是一本相书。
万相,浮世众生相,相人间百态,相草木植物,相风云变幻,相云汉天悬,相世间万物,此为万相!
万相,定军伐谋相,相兵法排布,相行军调度,相难测人心,相帝王心术,相心计谋略,此为万相!
楚暮拿起《万相》,掂量着都快和一把铁剑重量相仿了,想到自己费了近乎三年才背下了三分之一,不由感慨,这书,真厚。
当然,这是楚暮同学没有来过地球而发的感慨,不然让他见到从小学到高中的一摞书……
估计要犯心脏病!
将衣服什么的塞进黑色的布袋里,《万相》贴身放好,转身。
楚暮走出门,看看这栋房子,很新,是他这几年自己搭的……
转身走到马棚,看看正在悠闲吃草的一大一小两匹健硕的白马,楚暮想了想,坏笑一声,将较小的一匹马缓缓牵走……
清风山虽是山,但山势平缓,宛如清风拂面,楚暮很轻松的就牵马下山。当然,抛去楚暮在下山时落下的一地的眼泪还有……
“楚暮!我让你牵走驭风,不是踏雪!”青衣人的声音响彻清风山,楚暮一拂眼上的泪,哭着笑了出来。
山上,看着被牵走儿子而前来告状的驭风,青衣人却笑了……
驭风马鞍上,一封叠好的书信正夹在缝中,四个苍劲之中却带着丝丝不舍与悲凉的字迹排列纸上:
“师傅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