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风和六胖从水泵旁站起身,对旁边的宋场长说,“合上闸试试”,宋场长把电闸一推,水泵运转起来,水哗哗地喷入水渠中。羽风六胖相视一笑,“还真行,高中的物理知识没白学”,六胖从宋场长递过来的碱碗里抓了点儿碱面搓着手说。
“知识就是力量”,羽风也抓了点儿碱面儿搓手。
宋场长高兴得眉开眼笑不知说什么好,“这省多大事儿,这省多大事儿。”羽风无意地向仓库那里瞟了一眼,六胖心里一动,对宋厂长说:“宋场长,咱仓库里是不是有台手扶拖拉机?”
“是啊,那是场部的,坏了快两年了。”
“羽风和我想试着修修它,修好了干农活不是轻省点儿吗?”
“好啊好啊”,宋场长连声说好,又忙不迭地在身上摸索着,“把仓库钥匙给你们,去修吧。”
羽风接过钥匙“宋场长,我们不敢保证能修好……”
“没事儿没事儿,顶不济还废着呗。”
六胖洗完手甩着水,“谢谢宋场长信任我们。”
这边米歌头洗完了,拿着镜子左照右照,“这个发型我喜欢。”小臭也理完了,抢过镜子去照,“我的发型我也喜欢。”米歌一看,“哟,衣飘姐,我俩发型还不一样嘞。”衣飘边理发边说“每个人脸型不一样,发型当然也不应该一样。”
“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你衣飘姐的理想是做服装设计师,当然懂形象设计啦”,秀清接上腔。
“真的吗衣飘姐?”
“是啊,以后你们这些男孩子衣服需要缝缝补补的,可以交给我。”
“哎呀”,米歌骗腿坐在了桌子上,“咱分场有你们这俩姐真幸福啊,怪不得我妈那么想养闺女。”
“衣飘姐,羽风那身劳动布的工装是你做的吗?帅气得很哪”,小臭一脸羡慕。
“好看吗?”衣飘左右打量着这群男孩子,“你们一个个都是好衣模,只要有布料,你们的衣服我包了。”
“啊!”男孩子们欢腾起来。
“我有劳动布,我想要一身工装”,娃子抢先说。
“我也要一身工装……我也要羽风那样的工装……我也要……”声音响成一片。
“别吵别吵”,米歌拍着双手把声音压了下去,“衣飘姐,布料不成问题,连两个姐的衣料我们都包了……”
“我们的衣料你们不用管”,衣飘声音很坚定。
“那我们怎么好意思辛苦姐。”
“通过给你们做衣服我产生灵感,提高水平,展示自己的作品,收获已经很多啦。你们干嘛不好意思”,衣飘一边给娃子剪着头发一边说。
“嗨,没见过衣飘姐这样算账的……”
“米歌,你就听你衣飘姐的吧,别在那儿一直过意不去的样子了。她就是那样的价值观,她就是觉得给你们做她自己值。快遂了她的意,说说想做什么衣服吧”,秀清快人快语。
“那好,天马上凉了,一人一身工装需要多少布?”米歌也干脆起来。
“理完发就给你们量尺寸”,衣飘目不转睛地给娃子推剪着后脑勺。
隔天米歌就和小臭娃子去了一趟场部供销社,没几天供销社就把一匹劳动布送到了六分场。
这一天午休时间,羽风从仓库出来,看见东边小菜地边儿上,米歌和他那帮兄弟正站在农场围墙边的砖垛上兴奋地向外张望着什么,一个个还敲拳砸掌压低了嗓子喊“真厉害……好家伙……真棒……开了眼了。”
“看什么呢?”羽风好奇地走过去问。
米歌眼睛舍不得离开墙外,使劲儿摆手,“快来快来,看大虎二虎在干什么。”说着快速地回了一下头,一看是羽风,他呆了一下又赶紧回过头去。羽风也站到砖垛上扒着墙头往外看,只见大虎二虎正把一头大肥猪从农场的玉米地往外拽。大虎咬着猪的耳朵退着向玉米地外拉,二虎在猪的屁股后呜呜低吼着胡乱啃,那猪恐惧地吱吱叫着不知如何是好,终于被大虎二虎拉到田边路上,两只狗松了口,一边一个在猪的侧后威胁地低吼着,啃咬着,那只猪终于找着北了,吱吱叫着狂奔而去。大虎二虎停了脚,望着远去的猪,从容地转回身,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慢步向场里走来。米歌和他那帮兄弟欢呼着,像迎接英雄般涌出来跑向两只狗。
“哇乖乖,好孩子,真精彩!”米歌扑过去搂住两只狗的脖子,又忙乱地在自己兜里掏摸着,“给点儿奖励给点儿奖励。”可是掏摸了半天也没掏摸出什么来,倒是旁边儿的娃子掏出一小块牛肉干兴奋地递过来,米歌抢过去送到两只狗嘴边,可它们半眯着眼只轻轻嗅了一下就把头别到了一边。
“嗨!”米歌颇不甘心地搬起大虎的下巴,瞪大了眼,“多少兄弟都归顺我了,就你们俩我还收服不到麾下啦?”大虎塌蒙着眼,看也不看米歌一眼,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这边儿小臭有点儿不乐意了,“米歌,你不能把它俩跟我们兄弟相提并论吧。”
“那当然!”米歌夸张地抬起眉毛,“我看得把这俩祖宗供起来才行。”他拍拍大虎二虎的脑袋不无惋惜地站起身,搂着小臭和娃子的肩膀往回走,“还是咱兄弟好处……哎,你们不知道,那天我看见二虎逮麻雀了,比猫还厉害呢。刚开始它躲在土堆后面的样子,害得我也跟着躲起来,因为我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后来我顺着它的眼光一看——是几只麻雀”,米歌连比划带说,眉飞色舞的。“你们可不知道,有只麻雀刚落了地,那二虎是怎么冲出来的。闪电一样啊,嗖——,可是,它好像被绊了一下跌倒了。我想这一下要逮住那只麻雀根本不可能了。谁知道,人家就那么躺着滑过去,像足球的铲球一样把那只麻雀铲倒了嘴里。绝不绝?绝不绝!”米歌右手背啪啪拍着左手掌。“你们说我能不爱死这两条狗吗。可我就是无处下嘴呀。”
“怎么着,你还想咬它们不成?”听得津津有味的小臭打趣他。
“可不是,我心里就是有那种要咬住它们,使劲儿使得浑身哆嗦的念头,你们说怪不怪。”
“噗,怎么会有那念头?”小臭喷了声笑。
“你知道这叫什么?”沉思了片刻的娃子突然睁大眼,“辩证法呀!”
“什么辩证法?”小臭问。
“毛主席的唯物辩证法呀,收音机里天天讲的嘛——事物总是向它的反面转化、物极必反,对,就是物极必反才会产生这种念头……哇,这辩证法讲的都是真的呀。”
……
扒在墙头的羽风笑着晃了下脑袋,心里不知怎么就对这群人和那两只狗喜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