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兴似没有听到冷魂的话,喃喃道:“是谁取走了刀衣?”说着就要往外冲去,他现在实在想不出这件事除了明神教,还有谁能做得出。
然而一只手搭在了韩兴肩头制止了韩兴,同时低语道:“我想去世伯被害的地方去看看。”
韩兴果真带着冷魂去了南门外树林。
今夜,无月,星光黯淡。
密密的树枝投下的阴影,就像恶魔的触手,包围了韩兴冷魂。不知名的怪鸟发出一阵阵的“啾啾”声,听着人心里都在发毛。
冷魂却似暗夜里的幽灵。他好像天生就能适应这黑暗,更容易在这暗夜里发现某些不易为人所发现的东西。
他在发生激烈厮杀不远处的灌木林里,发现了一块布条,一种很粗很糙的布料。这布条只有人小指长短,略显暗黄色。若在白天,在这昏黄的树林,自是极难发现的。可是在黑暗中,却不是那么容易隐藏了。
“这能说明什么?”韩兴不解问道。
这确实是一件极普通的东西,劳作的穷苦百姓都会穿这种既便宜又透气的布料做得衣服。
冷魂道:“这东西确实很常见,随便一个百姓就穿这种衣服。可是,这里是南门,城外的路并不好走,城外最近的村子也在三十里外,寻常百姓基本不会到这里来。”
韩兴皱了皱眉道:“总会有意外情况,说不得是哪家人就只有走这里才方便些。”
冷魂接道:“可是这块布料我是在灌木底发现的。”
韩兴不说话了。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钻到又浓又密的灌木里,难不成里面有宝贝不成?
冷魂没有再理韩兴,飞身跃上一棵杉树,左瞅瞅右瞧瞧,有时还像猿猴般上爬下滑,不知在寻些什么东西。
一连攀缘了七八棵树后,冷魂飞身掠下走回到韩兴身边,脸上神色似乎凝重了些,嘴里低喃着什么,细若不闻。韩兴本想问什么,却见冷魂攸地趴在地上,仔细寻觅起来。那样子就像只猎犬在搜寻猎物踪迹。
韩兴只有站在那里,傻站在那里。
“找到了!”冷魂忽的起身,右手中抓着不知些什么东西。
摊开手,却是一段段极细小的暗黄布料,就像暗黄沙粒。
韩兴似乎想笑,但偏偏又无法笑的出来。他实在搞不懂,这个曾经令他引以为傲的弟子,怎会整这些不靠谱的东西。
冷魂问道:“师傅该看得出我手里的这些东西,与那块布条本是同一种布料吧。”韩兴点头,他当然看得出,双眼开始关注起冷魂手掌中东西。
“那师傅可看得出,这些细碎的布料,是怎样被粉碎成这样的?”冷魂在问,说的是“粉碎”。确实如果把一块布变成像沙粒那般大小,的确不是件容易事。
韩兴怔了一下,他当然清楚要做到那种程度有多么难。万兴山庄本就是经营丝绸起家,无论哪种布料,他都清楚得很。
霍地,韩兴喜形于色,疾声道:“是剑气!”刚在不久前,他就险些死在一股碧绿剑气之下。
龙神剑赵熙,当然可以迸发剑气,而能杀的了他的人,自然也能发得出。两股剑气激荡交击,无异于数百甚至上千的剑在突刺!
即使坚石也会被斩碎的!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韩兴问道。他能把万兴山庄经营地如此壮大,可以说是绝顶聪明之人,可是此时他却想不出这些推断又能有什么用。
冷魂目中闪着亮光道:“这说明,至少耿世伯在与一位能与他一战的人交手。”
韩兴还是不太明白。
“高手厮杀,容不得有半分的疏忽,尤其像耿世伯这样的顶尖高手。”冷魂续道,“所以这时也是一个刺客下手的机会,只要机会把握得当,一剑斩杀两位高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就能做得到。”韩兴目光灼灼地盯着冷魂。他的目光深邃,眼眸深处藏着一种奇异而又无法理解的神情。
冷魂没有否定。没有否定的意思,有时就是肯定。
“这里至少有两拨人埋伏在这。”冷魂指向斜对面的三棵树道,“那三棵树上,曾经藏过三个人,功夫都不错,尤其最前面一棵树上的人,绝对是个高手”没有说完,扫视一眼周围,指着丈余外一处略微凹下去的地面道:“而刺客就在那。”
韩兴在听,更在惊叹,惊的是冷魂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叹的是以他这样惊才绝艳似的人物竟然甘于贫苦寂寞,放弃繁花似锦的江南远走塞外苦寒之地。
“我去寻‘剑鹰’,你在这里等我。”韩兴不让冷魂说话,接道:“这件事本来应该就是冲着我来的,而我最亲近的两人都已被害,我必须做些什么了。”
冷魂的心有些低落,面对着曾经最亲近的人,他发现现在已有了隔阂。他的心悲凉而低沉,渐渐垂首。
“你是我的牵挂,更是我的依靠。在我的心里,你与剑儿一样,都是我的好儿子,可惜我没这福分当真做……”
“爹”冷魂声音呜咽,双眼泛着湿润光芒。
韩兴没有回答,已经紧紧抱住了冷魂,用力拍了拍冷魂的脊背。下一时,推开冷魂,大步走去。
冷魂没有拦着,也没有再说什么。很快,韩兴的身影就没在了黑暗中。
暗淡的光芒,洒在树林里,一切都是那么朦胧模糊,就连冷魂的身影都似已缥缈起来。
冷魂的胸中有股暖流在涌动,鼻尖竟有些酸楚。只有在今夜,他才感到与师傅的关系是那么近,原来他在师傅的心中地位有那么重。
人们岂非常常在危险困苦的境况下,才能发现那份最真挚的感情。
韩兴让冷魂等着他,等他一天时间,等他带着“剑鹰”的人来向明神教复仇,来展开反攻。这却是个不错的计划,但冷魂绝不会甘坐着去等的。他自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