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到了他家,他让我睡在他的床上,我不肯,他冲我嚷嚷叫我别闹了,我说我没闹,我不能弄脏你的床单。他看了我半响都没说出话来,我自己走向他客厅的沙发,刚要坐上去,他又猛地将我扯了起来,冲我大吼:“你有完没完?睡在我的床上怎么了,你脏什么脏?你老说这话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觉得他挺可怜的,这么多年了都没弄明白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是我对不起他。我很平静地对他说:“李童,你别管我了,我真的没事儿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去睡吧。”
他没有放过我,继续大吼:“乔燕西,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大老爷们儿的,别掖着藏着的,你这样有意思吗你?什么脏不脏的,我说过我嫌弃你脏吗?你能不能像个爷们儿似的,这样跟个娘门儿似的不觉得烦人吗?”
我看着他怔住,他不管我直接把我往他卧室拉。我踉跄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儿就马上甩掉他拉我的手,忍不住也冲他大吼:“李童!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脏!你听不懂吗?我脏!”
他看着我,满眼的怒火。刚想开口又被我给堵住了“李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不能对不起你!你知不知道!你能不能别管我,我不能把你家都弄脏了!”
“啪”,他挥手就给了我一耳光,冲我大吼:“你说什么屁话!你哪儿脏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说我脏你听不懂吗!一个让变态按在地上轮奸的人不脏吗!你不嫌脏吗?”我毫无理智的对他大吼,歇斯底里的,那一刻我只觉得我崩溃的就只剩这口咽不了气了。
安静了,在那一刻全都安静了,就连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都不见了,李童愣在那儿呆滞的看着我。我剧烈的喘息着,跟下一口气就快没有了似的,下一秒钟我的耳朵里又开始嘈杂烦乱,因为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不知道我刚才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说出这话来了,一句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我和爸爸说话来的话现在竟然就这么被我喊出来了,还是对着一个外人。我很混乱,也很恐慌,我这是怎么了,疯了吗?怎么会把这话说出来了!他一定被我吓住了,他一定会嫌弃我脏了,我不敢抬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
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我不能再呆在这儿了,我无法承受他那种厌恶恶心的神情,更不能承受他将会说出让我出去的话。我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里的鄙夷、厌恶、恶心和憎恨,就像是烈火一样烧的我就快尸骨无存了,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所以我转身就往门外跑,以我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深夜的黑暗和冷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这样在无人的街上奔跑着,让我就像是掉到了无尽的深渊里似的,一直往下掉,一直往下掉,像是再也回不去了。恐惧、惊慌、颤抖、剧烈地喘息。我就这样跑着,像是疯了似的。我想我完了,真的完了,我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现在就算我死了也无济于事了!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我真的完了,跑着跑着竟然跑到天桥上。望着桥下黑暗中的高速公路,间或还会驶过两辆汽车。那一刻我安静了,也冷静了。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的脸和他们的每一个表情,都清清楚楚的浮现在我的眼前。还有很多事,妈妈和爸爸去世的那一刻,燕箴临上车时回头看我一眼的那一刻,燕寻愣在门口呆滞的看着我的那一刻,还有夕雁说她喜欢我的那一刻,一幕一幕,跟放电影似的闪现着。最后的最后,是那些陌生的人,他们狰狞的笑容,尖锐刺耳的笑声,还有他们肮脏丑恶的双手和身体。
风静静地吹着,衣服和头发在风中漂浮,而我却丝毫没有发觉,安静了,我的世界安静了,感觉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很轻松很平淡也很自在,就跟过往的一切全都没有了似的。这样的感觉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幸福的味道,很清很淡也很甜,所以我笑了,很轻很淡很开怀。
再见吧,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下辈子,别让我再回来了。
“燕西!”
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从背后死死的抱住我,把我从天桥的栏杆上拉下来。
“燕西,你冷静点,冷静点!没事儿,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真的!冷静点,你冷静点。”
我缓缓地转头,看着眼前这个跟我挨得很紧的男人,很茫然很空洞,我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抱着我?他在叫什么?谁是燕西?为什么要冷静?我突然间觉得我身上的力气没有了,一点一点的跟着风吹走了,为什么他的脸上会有一层白色的雾气呢?越来越不清楚了,越来越模糊了,好像我上了天,周围全是白雾,一点一点的将我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