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看着这个略比雅头谁整点儿钱都不容易，更何况他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编辑而已。渔大上个一两岁的男人如此这般地低声下气，心里就有点儿不屑，至于这样吗！不够反过来想想，他也真是听不容易的，这年
我对那个让我恶心的娘娘腔礼貌地说：“这次麻烦你了。”
他转头来看我，半响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看完脸有看上下大量我的身上。在他的目光下，我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厌恶，恶心。我本能的地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又下意识地往后躲。这么多年来，这样的反应已经成了我的一个习惯。
雅渔看见他这样，上前一步来挡在我面前，语气冰冷而压抑着愤怒地说：“看什么看？要拍赶紧拍。”我看到她的侧脸，她的脸这个时候都鳖红了，像是马上要火山喷发似的。
那个摄影师一愣，看着雅渔，很不悦地问雅渔的编辑，“这人谁啊？”
没等编辑开口，雅渔就先说道：“我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摄影师明显地一愣，很快又变了态度，笑呵呵地说：“原来是宋小姐啊，真是久仰大名。呵呵，刚才是一场误会，这个模特真是挺棒的，拍出来的效果一定不错。”
这人这脸变得还真快，我看着他，虽然依旧平静的像雅渔说的那样，跟深夜里月光下的湖面。但是心里却满是鄙视和不屑。
接下来，也没时间再耽搁什么，那些工作人员马上投入了工作。有人拿来一些衣服让我换上，说是原定好的服装。我拿着那些衣服刚要转身，那个摄影师又叫住了我。他又上下地打量了我一番，说：“不用换了，你身上这身衣服就非常适合。”
我身上穿的是雅渔刚给我买的新衣服，一件白色的帽衫，前胸上有几个很大的英文字母，下身配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么一穿，怎么看怎么像个学生。刚刚心里，还暗自笑过雅渔，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呢。
然后又有人来，让我去化妆。我一听当时就一愣，男的还用化妆啊！雅渔看我不情愿，就跟直接跟那个摄影师说：“化妆就算了吧，我看着样挺自然的。”
那个摄影师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听到雅渔跟他说话就抬起头来看看她，又看看我，说：“恩，是不用化妆，这样更好。”
我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开始正式的拍照。不过不是在摄影棚里，而是在离出版社不远的一个公园里。
我开始紧张，因为我害怕看镜头，害怕看到一大群人围着我看。偷偷地握紧了拳头，想克制自己，提醒自己一定要坚持到底。突然间，小时候的那种倔强的劲儿又上来了，我能挺过去，说什么我也不会后退的。我就不信我挺不过去！虽然身体还是忍不住开始轻轻地颤抖，但是这样想着，感觉也好了很多。
雅渔一直在旁边紧张地看着我，有几个瞬间，我都看得出来她忍不住了要上前来拉我走。我咬着牙，对他露出淡淡地微笑。告诉她我没事儿。但是她还是紧张地要命的样子。
还好，开始拍照的时候，那个摄影师并没有让我去看他的镜头，而是让我坐在一个长椅上抬头看远处的天空，远处的绿地，还有低头静静地看自己相扣的手。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摆出怎么样的表情，也不会，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摄影师让我看的地方。而他也没有要求我要表现说怎样的表情。
我很紧张，所以他拍了几张后就无奈布满地摇头。眉头也皱紧了，我看到他这样，心想看来雅渔的这个忙我是帮不了了。
雅渔的编辑上前去跟他说话，雅渔也过去了。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但是大体的意思我能猜得到。所以我并没有走过去，就坐在那儿等他们说收工。我尽力了。
几分钟以后，雅渔走过来，跟我说：“别紧张，也别太勉强自己，要是不行咱们就不拍了，什么大不了的。”
我看向她，淡淡地微笑，点点头。
然后那个摄影师坐过来了，他跟雅渔说要单独跟我聊两句，雅渔很不放心的看看我，但也还是走开了。
我没有出声，也没有抬头，静静的等着这个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的摄影师开口。
半响他开口幽幽地说：“其实，刚才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的条件真的不错，是个当模特的好材料。而且，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具体是什么我还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挺……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嗨，小子，别紧张，就当没我这个人也没有镜头，这儿现在就是你一个人，这个世界现在也就你一个人跟这些花花草草在一起，还有天边那一片片的云。天也不早了，再过两个小时太阳就要下山了，那些天边的云一丝一缕的静静地飘着，就像是个离家的孩子似的，有那么点儿不舍和哀伤。”他顿了顿，然后站起身来走了。
我沿着他说的那些话看天边的云彩，突然间想到了夕雁和燕寻。如今我们当真是天各一方了，下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摄影师说那些云像要离家的孩子，不舍。这让我又想到了天上的爸妈，不知道哪天我也会去找他们，他们看着地上的这个我，是不是心里特难受？……
安安静静地，思绪一丝一缕的涌上心头，渐渐地成了潮水一般。我不由地淡淡一笑，笑自己的人生，笑自己心里对这些人的错综复杂的感情。
隐约中有个声音让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我不由自主的照着做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双腿自然地并拢在一起，双手轻轻地相扣，随意地放在腿上。看着自己的这双消瘦而又有些苍白的双手，骨节清晰，心里不禁地开始有了一种悲伤……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失神地看着自己的这双手和天边的那些渐渐散去又聚拢的云，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当我回过神儿来看向周围的那些人的时候，他们也在看我，莫不做声地看着我，眼中有若有似无的忧伤。我怔住，一时间不知所措。
良久之后，雅渔上前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抱我，幽幽地说：“好了，拍完了，咱们回家。”
我沉默，任由她抱着我。
她有些忧伤地说：“燕西，会慢慢地好起来的。昨天，当我看到你那么痛苦地晕倒在地上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没有希望了，但是当你醒过来的时候，你却可以开口说话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现在有希望了……”
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看着我的那些工作人员，还有那个编辑和摄影师都静静地看着我们，有那么一瞬间的莫名的恍惚，虽然他们不知道我们说的究竟是什么。也许是听到了雅渔说我痛苦的晕倒，能够开口说话，还有我刚才失神的时候的脸……
后来，那个摄影师轻轻地跟大家说，大家收工吧，今天的表现都非常的好。他的声音轻柔但却很清晰。我和雅渔都听到了，放开彼此，收拾好心里的情绪。雅渔似乎有点惊诧，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失态，而我也更是。然后离开了拍摄现场，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