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世界不知名的角落,深埋地底的石室中,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玉台上,唇红柳叶眉,眉宇间透着些许娇气,看着俊美得十分妖异。
石室的六面墙壁上挂满了画,微暗的环境中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
石室中只点着一小根蜡烛。
良久之后,俊美少年吐出一口浊气,走下玉台,到一边的衣架上拿了件袍子披在身上,问道:“她,到哪儿了?”
似是无心之问,似是意有所指。
身后的黑暗渐渐幻化成一道笔直的黑影,“快要出西域了。”
声音阴冷令人几乎想要忍不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但俊美少年却丝毫不恶寒,他只是看着蜡烛出神。
“那就好。”
俊美少年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像是得意,“果然还是本少爷大智近妖啊!就你们这帮老东西还想跟我玩?”
至于他得意的是什么,恐怕这世间也只有他和他话中的她知道。
“是我们的,永远都是我们的。对吧?”
无人接话。
…………
姬殇把唐梓楠抱到一边轻轻放下,才发现她睁着大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一眨。
“你没睡着啊?”
唐梓楠一动不动,像是入神了一般。
“你睡这边,我睡那边。”姬殇指了指被布罩住的另一边。
说完姬殇掀开布,躺在了地面的绒上。
虽是夏日,但身处这兽皮帐篷中,躺在这厚厚的一层绒上,却丝毫不觉得闷热之感,反倒是有丝丝清凉沁入皮肤。
姬殇暗叹:“这糙汉子想得可真是周到。”
被布遮住的另一边,唐梓楠突然坐了起来,面带狡黠的笑意,然后出声对着姬殇那头说道:“你要是过来,你就是禽兽!”
“…………”
姬殇睁着眼睛,眼中露出苦恼的神色,心想:若是不过去,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
…………
清晨,姬殇已经醒来,不用看外面的天色,他知道现在天也只是蒙蒙亮。
从乾坤戒中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后,按照每日的习惯,姬殇背上剑匣,拿着玉瓶,出去采露。
姬殇采露并没有什么规律,有时特意避开一些植物,有时避开一整片不同的植物,也不采树上的露水。
不采生长在脏乱地方的植物的露水。
一路采到小溪。
待天色渐渐转亮,他收起玉瓶。
姬殇的衣角,或肩头,或袖口都有些微湿的痕迹。
朝露沾我衣。
林中的清晨,特别是夏日,有一层如纱般淡淡的雾。
回到帐篷,天也还未亮透,唐梓楠已是撑着头坐在帐篷门口。
看到唐梓楠坐在门口,姬殇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公主是会睡到正午的。”姬殇调笑道,然后缓步走了过去。
但唐梓楠却是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像是没有看见他。
姬殇心头忽然微微泛凉,眉头微微皱起。
忽然周围的雾气像是有人操纵一般,渐渐向他合拢。
他与帐篷依旧只有十数丈之隔,平时只需三息左右的时间便可到达,但那雾气拦在面前,却像是隔了天堑。
像是曾经在血途中万俟绫三人与他隔渊相望时的情景,但那时有一条星路,这时有雾。
姬殇抬头望向天空,太阳依旧在天边,他只能看见一个碗口大小被雾气半遮住的天空。
姬殇把斩马刀拔了出来,握住刀柄末端,把刀尖插入地面,刀尖插入地面发出十分好听的声音,继续向前走。
刀尖在地上划出一条细长的划痕,却笔直地如同有人丈量过一样。
姬殇走了近半刻钟,身后大半的划痕都已经被雾气遮掩住,但他知道,他走的路一直都是笔直的。
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因为不管是左利手还是右利手,走路的时候顺的一只脚都会不自觉的稍稍用力一些。
即使是在平地上,周围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走很久很久之后都会回到原地,其实只是饶了一个大圈。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在雾深处被遮住的人也不知道。
姬殇的食指一直轻轻敲击着刀柄,两息敲击一下。
直到雾中的那人看到姬殇的身影渐渐模糊,她的心脏微不可查地漏跳了一拍。
雾是她的世界,对雾中的一切,哪怕是在空中的一颗微尘,他都能感受到。
但姬殇的身影却开始渐渐从他的雾中消失。
姬殇不知道她是谁,他只是依照自己的方法,脱离这个雾的幻境。
姬殇停了下来,他知道出口就在眼前,姬殇从乾坤戒中拿出玉瓶,看着只漫过瓶底的露水,他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踏出一步。
骤然间云开雾散,三道人影在树林中显现。
一名很秀丽的宫廷装女子站在唐梓楠身边,眼角印着淡淡的金色龙纹,神情却有些阴郁。
唐梓楠依旧是蹲坐在门口,有些好奇地看着姬殇。
姬殇的斩马刀插在地上,把斩马刀拔出来插入鞘中,地上留着一个细长的孔洞,身后却没有长长的划痕,食指也停止了敲击。
看到女子的装扮,此时还站在唐梓楠身边,姬殇心中也已经明了。
此时宫装女子也在看着他,眼中杀意不断弥漫。
宫装女子厉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妖兽一族的妖步?”
姬殇摇了摇头,“是心妖步。”
宫装女子有些烦躁,姬殇的淡然令她十分不悦,“你是妖兽一族?”
姬殇又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只有妖兽一族才能学习妖步。”
宫装女子女子眯着眼睛说道:“跟妖兽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姬殇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你想怎么样?”
不等宫装女子回答,他继续说道:“你打算在这里杀了我?殿主?杀我倒确实不算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