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官凌峰被带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的陈设很是讲究,与外面的华丽相比,这里便素雅多了,阁上的诗经典籍,案上的笔墨纸砚,台上的蝴蝶兰,墙上的梅竹图……最惹人注目的,却是挡在内室门口的那座屏风,薄薄的一层细绢嵌在框中,绢上以行书题了一首诗:
昨日落红今成泥,新人欢笑旧人啼。
不见当然容颜丽,唯闻此刻空叹息。
凌峰走到屏风前,看着这首诗,心里不禁好奇起来,“这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
凤娘见凌峰出了神,便无声地走开了。
正在这时,内室的门突然开了,紫檀香味瞬间扑来,隔着屏风,只能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来。
凌峰谦卑地躬身道:“请问姑娘……”
“先别问我,你能来到这儿,说明凤娘那关你已经过了,足见你的眼光了。”内室中传来清脆的女声。
“哦,姑娘过奖了,未知姑娘芳名?”凌峰起身道。
女声响起,“公子还是先答我的问题吧!”
“那好吧,还请姑娘予题。”
“好,那你就先说说这屏风上的诗吧。”女声轻盈随意。
“这首诗,应该是一位饱经风霜的女子所写,所谓‘只见新人笑,哪听旧人哭。’世人大多喜新厌旧,却不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批判世人,怜惜旧人,大概就是此诗之意吧。”
“嗯,你猜得没错,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我的名字,叫纯儿。”
“纯儿,很好听的名字,不知纯儿姑娘因何于此?”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还是听我的第二个问题吧。”
凌峰一笑,随即道:“不好意思,在下冒昧了,姑娘请问。”
“如果一个女人,为了爱你而付出一切,而你却另有所爱,那在她临死之前,想得到你的一吻,你会吻她吗?”
凌峰很坚决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为什么?她为你付出了一切,你却连她最后的心愿,都要打碎,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铁石心肠了吗?“女声明显提高,似乎情绪上极为波动。
“因为,我有爱的女人,对于她,我只会有亏欠,有怜悯,可那并不是爱,欺骗一个将死之人,即使是善意的谎言。别人也许会,而我绝不会这么做,我的吻,只会给我最爱的女人。”
女声冷笑,“呵呵,果然如此,不过,你的答案,我喜欢。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我是个孤女,自打我记事起,便是一户有钱人家小姐的丫鬟,这才学了些诗书,后来那户人家败落了,我便被凤娘买了来。”
凌峰一愣,“实在不好意思,让姑娘提及前事来。”
“无妨,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要问第三道问题了。”
“如果这最后一题,在下有幸答对,是否能一睹芳容呢?”不知为何,一向不慕女色的凌峰,竟然会对这屏风后的女子如此好奇。
“是的,如果公子真能答上,纯儿愿为公子解忧。”女子给予肯定的答复。
“好,那姑娘请问吧!”
“如果我说,这世界上还没有一个活着的男人看过我的脸,那么,你还敢看么?”女声中透了些许冷意。
凌峰只是笑了笑,“有何不敢?”
屏风内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有胆识!”只见那人影慢慢移出,而在她出现在凌峰面前的那一瞬间,凌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看见凌峰惊呆,纯儿又绽出了微笑。心道,“你这薄情寡义的男人,宫主怎么还想着要放过你?不行!宫主待我不薄,她不舍得杀你,就让我来替她结果了你!就算回去要受罚,我也要替宫主报仇!”不错,这女子便是天蝎宫主派来给凌峰下毒的手下,也曾经被男人深深伤害过,所以,如今她想违抗命令,杀了凌峰这个“负心汉”也很正常。
迟疑片刻,凌峰直冲过去抱住了纯儿,“思曼,这是真的吗?你没有死?你有回到我身边了是不是?”
纯儿的刀已经举到了凌峰的背后,眼见计划就要成功了,却发现子安个男人似乎并不像宫主说的那般薄情,反而还是个专一的男人,难道错的人,是宫主吗?
“思曼,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儿子,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生是死,若非如此,我早已去陪你了,你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每天都在思念你中度过,几次,我几乎要崩溃了,想到你死在我怀里……”说到这里,凌峰才反应过来,自己亲手埋葬了思曼,她已经死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意识到了凌峰的变化,纯儿知道自己必须要动手了,正当刀刃刺下之时,凌峰捉住了她的手臂。
“别说话,也别动,我知道你不是思曼,虽然不知你为什么要杀我,也不知你为何会拥有这样一张脸,但请你安静地让我感受她的存在,好吗?”凌峰轻轻地放开了她的胳膊,又将她拥入怀中。
纯儿知他武功高强,只好照做,就这样,两人相拥了一会儿,突然,凌峰感觉眩晕不已,放开了纯儿,退坐在椅子上,他没有气恼,只是满足地笑道:“看来你是早做准备了。”
“不错,你中了尸蛊散,现在只是全身无力,等到七日之后,你便是一具爬满尸虫的尸体了。”纯儿前走几步,到凌峰面前。
凌峰细心一想,终于找到了毒的来源,应该就是混在紫檀香中,自己的确太不小心了。“你是仇天霸派来的杀手吧?”
“算是,也不算是,不过这些事情对你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吧?再过一刻,就会有人来了结你了。”纯儿悠然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此刻,她反倒不着急亲自动手了。
“既然如此,不如陪我聊聊吧?你不是答应过,替我解忧的吗?”
纯儿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了,她杀过的男人多如牛毛,可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自己本身就是个美人,但为了这次的任务,她换了一张死人的脸,只是一张脸,就让这个高手中的高手乖乖等死,难道只是因为一个“情”字吗?
“好吧,你想解何忧?”纯儿看向凌峰。
“你的脸,是天生的,还是易了容?”凌峰自然不相信世间竟可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纯儿轻抚了自己的脸庞,“一般的易容,自然骗不过你这种老江湖,这张脸,其实就是你最爱女人的脸。”
凌峰双眼一瞪,“什么?这是思曼的脸?你怎么可以去打扰一个已逝之人?她的脸在这儿,那她的身体呢?你们把她的身体弄到哪去了?”凌峰的情绪变得激动,鼓起全身的力气,一手掐住了纯儿的脖子。
纯儿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等待这个男人倒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凌峰没有倒下,却放开了手,目光也暗淡了下来。
“算了,都已经不重要了,你既然用了她的脸,就替她好好活着吧!只求你一件事,行吗?”凌峰道。
“什么?”纯儿倒也想听听这个男人最后的请求。
“不必等别人来了,你亲自动手杀我吧,相信你也杀过不少人,与其死在别人手里,我更愿意死在你手里。”凌峰把佩剑递了过去。
纯儿看着那把“凌”剑,便明白凌峰的意思很坚决,要知道,一个剑客,自然视剑如命。“你就那么爱那个思曼吗?在你的生命中,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吗?我只不过和她拥有同样的面孔,你就甘愿死在我手里?”一想到这些,纯儿的心,不禁有些动容了。
凌峰又是淡然一笑,“动手吧,思曼……”轻闭双眼。
这时,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进门的是凤娘和刚刚的“十二彩凤”不过此刻,他们已全是一身黑纱的统一装扮了。
凤娘见此情景,便知纯儿已经得手了,“纯儿,你怎么还不动手?不是说好了,我们要帮宫主报仇的吗?”
凌峰一见黑纱,便知一二了,“原来是天蝎神宫,仇天霸还真是花了重金。”虽说是这么猜想的,不过自己并不记得与天蝎神宫的宫主之间有何仇怨啊,为何她们口口声声却说要报仇?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受死吧!”凤娘等人纷纷拔尖向凌峰刺来,说时迟那时快,纯儿拔出凌剑,一挡众人剑,众人剑皆断,随后一阵烟雾,待到烟雾散去,已不见纯儿和凌峰了。凤娘等人追击了几个时辰,却还不见二人的踪影,只好会神宫向宫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