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京都,天气奇热无比。街道两旁的树上,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更是给路过的人们增加了焦躁感。林湄也被这些知了吵得心里发烦,可是下了地铁,回家还要步行一段路,她只能尽量走这些有些树荫的人行道,不然就像要被烤熟了一样。
今天采访结束的早,可是林湄没有回报社,和领导打了个招呼说回家写稿,就直接回了家,准备晚上花点时间把稿子写出来。家里没人打扰,效率反而比在报社高。
转眼,林湄已经在京都工作一年多了。硕士毕业后,她考进了这家英文报社做记者,部分实现了自己的媒体梦。只是正式工作后,她才发现理想和现实的距离。
在京都这样一个几乎汇聚了全国绝大部分优秀媒体人的地方,一些小小的才华太容易被淹没。每年都有无数怀揣才华和梦想的人来到京都,又在这里从此默默无闻,或是碰得头破血流。
在这里,想做一个优秀的传媒人,甚至成名成家,仅仅有才华是不够的。这个城市从来就不缺有才华的人。十分才华,加上十二分努力,还必须加上十分机遇,才能做出一些成就。
而任何人在有成就之前,都脱不了人生琐事,都要先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才能谈其它。想到这里,林湄有些自嘲地一笑。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她和江越没少为这些问题争吵,她总认为江越太现实,先想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等到自己真要为这些事情操心,她才发现江越并不是杞人忧天。
现在的这个住处已经是一年之内林湄住的第三个地方了。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她不擅于处理这样的事情,在租房子的时候,她总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第一个房子位置好,离报社也近,可是才住了两个月,房东就把房子卖了。新房主要自己住,马上开始装修,让林湄马上找地方搬走,任林湄拿出与前任房主的合同也无用。
匆匆找到的第二个房子离报社有三站地,是个旧小区。价格和交通都还过得去。可是小区房子陈旧不要紧,住的人很杂却让人头疼。林湄的对门住了几个姑娘,每到晚上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深夜或是清晨才回来,高跟鞋的声音在楼道里特别清晰,往往还伴随着莫名其妙的声音。
如果光是这些还能让人忍受,可是墙壁不隔音,有时半夜隔壁传来的大声呻吟让人脸红心跳,往往在床上辗转反侧大半夜才能睡着。最后让林湄下定决心搬家的是半夜响起的敲门声。敲门的男人很明显将林湄的房间当成了对门,一边敲门一边嘴里还念叨着不三不四的话。
林湄在半夜被敲门声惊醒后不敢开门,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脸,恐惧让她的身体不住颤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当敲门声终于不再响起,她终于松了口气,可脸上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下来,用手一摸,满手都是湿。
第二天林湄就开始找中介公司看房搬家,找到最后才找到了现在住的地方。一室一厅的房子,有50多平米,距离地铁走路10分钟,虽然已经在四环之外,但小区是新的,房子看起来很整洁,住的人也不杂,考虑到预算问题,远点也只能将就了。
这是一个高层小区,叫富华园。林湄租住的房子在10楼。搬家那天,曾朗轩特意过来帮她,好在林湄东西不多,两个人打了个车也就把东西都搬到了新住处。
曾朗轩现在是京都一家大医院B大附属医院的住院医师。他是医科大学本硕连读,毕业实习就在京都这家大医院。因为实习时候表现优秀,平时成绩又好,毕业分配没有费什么大力气就留在了实习单位。
林湄终于走进了住宅楼的楼下。直到站在电梯前,感到楼里的空调传来的丝丝冷气,才觉得清爽了一些。当她终于将门外的喧嚣和炎热抛在身后,走进自己这间租来的小窝时,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快用尽了。
今天是她的生理期,每逢这时她就有痛经的毛病。这毛病从前并不严重,但自从去年遭逢了那场大变之后,痛经变得越来越重了。今天在外采访,房间里冷气开得太大,可能是着了凉,所以这会儿这痛变得尤其厉害。
她踢掉脚上的凉鞋,直接走进卧室扑在床上,连澡也懒得马上洗。她要先好好歇歇,才能有精力做另一件事。
每逢这样的时候,尽管拼命让自己不要想那个人,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在两人刚开始两地生活的日子里,林湄在大学读研,可是每逢寒暑假,林湄都会去B市,而在B市的大部分时间,她都会呆在江越那间租来的小屋里。
她把那间小屋当成她和江越共同的家,花了很多心思去布置。从窗帘到布艺沙发,从桌上的小餐垫到花瓶,每一件物品都凝聚着她为此付出的心思和精力。在那间小屋里,每逢生理期她痛经的时候,江越就什么也不让她干,还总是记得给她煮一些红糖姜水。
至今,她还能想起那一杯杯红糖姜水的味道,甜甜的,有点辣,可是丝丝暖意一直能暖到人的心里。以后她自己再煮多少次,好像也煮不出那样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