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林闻言登时蹙起了眉头,沉声道:“你我二人当年因为守山兄弟的关系、怎么也算是旧识,虽说因他失踪十馀年、咱们两部没了来往,可眼下既然在此重逢,我过来和故人打个招呼份属应当,也不至于招来你如此的冷言冷语吧?”
狼大石重重一哼、眼中如欲喷出火来,身旁的元武伸手抓住他臂膀,神色复杂的望向虎啸林、长叹一声道:“你倒还记得与山子的情分!既然如此,为何当年对石头他们的求援无动于衷,宁愿山子的部落就此沉沦、几至万劫不复?”
虎啸林闻言大惊,踏前一步厉声道:“什么部落沉沦、万劫不复?狼山部怎么了?你们又何时向我求援了?把话说清楚!”
一把挣开元武的手,狼大石再也忍不住胸中怒气、目眦欲裂的道:“少来这套!猫哭耗子假慈悲、这般惺惺作态是给谁看?你明哲保身不愿来援、没人怪你,只怪山哥一辈子以诚待人、却救了个白眼狼!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居然将赶去报信求援的大木哥给打伤了,害他在部落撤退时因伤势复发而来不及跟著、死在了三部手里”
三十几岁的魁梧汉子眼眶都红了,狼大石双目充血、紧握著双拳,死死盯著虎啸林咆哮道:“大木哥和山哥是同期进入分殿的,和你虎二爷也曾是同窗,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就因为你们认识,九公当年才会派他去虎溪部报信,岂料你不愿来援就算了,却又如何对大木哥下得了手?口口声声山哥对你有恩、你就是如此回报他的?”
虎啸林勃然变色,一双眸子死死瞪著狼大石,低吼道:“住口!我虎老二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大木兄弟我当然认识,可自他年龄到限却未能聚气、不得不离开分殿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更别提打伤他!你血口喷人也得有个限度,真当我是泥人、可以随你捏扁搓圆吗?”
那边厢狼岩周遭的各部落队伍已逐渐散去,大夥儿本就是藉机寒暄几句、与这看似前途无可限量的少年混个脸熟而已。
笑容可掬的将最后一名某部落长老送走,狼岩揉了揉脸上因为笑得过久、几乎僵硬了的肌肉,目光扫过远处一支陌生队伍、向其中唯一的一名熟人微微点头示意后,回身缓步朝向己方队伍而去。
全青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若不是方才那小煞星的目光并无敌意,只凭那一眼、自己恐怕便会转身而逃。
双臂运劲,硬是将怒发如狂的狼大石扯了回来,元武跨上一步站到他身前、回头沉声道:“不要鲁莽,有话就要说清楚,你还嫌狼山部的仇人不够多是吧?”
狼大石目光充满恨意的闭上了嘴,只馀急促的喘息声和胸膛的剧烈起伏、彰显著他内心的情绪波动;一旁的虎啸林同样怒气难消,咬牙冲著元武道:“元武兄弟,咱俩在分殿时也曾共同历练过,你说说,虎老二可是石头口中的这种卑鄙小人?”
元武沉默片刻,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缓缓开口道:“若论当年在分殿时我所认识的虎啸林,我可以肯定的说,不是!”
脸色猛地一沉,虎啸林怒道:“讲话少他娘的带刺!什么叫当年你认识的我?老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卑鄙小人,否则守山兄弟当年怎会与我论交?老子见到故人过来打个招呼,莫名其妙就被这块臭石头夹枪带棒的训了一顿,他疯了你也跟著他疯?他奶奶的,你们今日不给我个交代,莫怪我虎老二不念旧情!”
元武面色一冷,丝毫不让的嘿然道:“交代?十三年前,也就是在山子失踪半年后,狼山部遭逢大难,蛇木鼠土熊天三部联合进逼狼山,族长九公派人向各处与山子有旧的朋友报信,结果只有我带著猿川部的兄弟们星夜驰援,寡不敌众之下,我也只能护著狼山部远遁千里”
“既然除了我之外、没人记著山子的情分,自然也不差你一个了,所以你不来援没人怪你,可你们虎溪部万万不该将报讯的大木给打了出来,他伤重之下又长途跋涉,回到狼山部时部落正要撤离,他伤势复发又如何能走得了?可怜大木也是一条好汉,重伤在身的他连一个垫背的都没拉上、就这么白白的死在那些王八蛋手里、倒在了狼山脚下”
身后的狼大石已是泣不成声,元武扬手打断了正欲开口的虎啸林,语气阴沉的道:“他死的时候眼睛都没能闭上,是啊!换了是我也得死不瞑目!部落遭逢大难,往日称兄道弟的同窗、山子亲手救过的兄弟,袖手旁观不说、还能在自己背后下狠手捅刀子;拖著重伤的身子回到部落想著与敌偕亡,却因伤势过重而连一个敌人都没能干掉、就屈辱的永远倒下了”
重重踏前一步,面对著高出自己半个头的虎啸林,元武蓦地戟指怒目、厉声道:“你还他娘的要我和石头给你个交代、否则就不念旧情?呸!我操你们虎溪部十八代祖宗的大爷!你又要如何给失踪的山子,以及口口声声叫你二哥、却死了都没能闭上眼的大木一个交代?”
虎啸林一个踉跄后退一步,嘶声道:“我发誓!自当年大木兄弟离开分殿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狼山部之事,否则我虎老二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赶去;我更不可能出手打伤他,这中间一定有问题!”,他低头脸色变幻不定的喃喃道:“十三年前十三年前”
脑中蓦然记起当年一事、心底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他霍然抬头盯著元武道:“你们既然能一口咬定说大木兄弟被我虎溪部所伤,肯定是他回到狼山部后亲口所说,告诉我!他说出手的那人是谁?”
狼大石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元武背后一字一句的迸了出来道:“虎、啸、山!你们虎溪部当年的少主、如今的族长,他能不能代表你们虎溪部?你是虎溪部族人、又是虎啸山的亲兄弟,我之前说你们虎溪部伤了大木哥、可有丝毫冤枉?”
一旁那始终没出声的虎皮少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被证实了猜测的虎啸林更是面色惨白,喃喃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大哥绝不会这么做的”
狼岩面无表情的回到了队伍中,对于当年狼山部的变故,他只从蹦子和后来阿娘的口中、听过一些断断续续的叙述,至于虎溪部之事和眼前两位长辈口中的那位大木叔、他一无所知,当下只是和队伍中的伙伴们点点头,目光扫过虎啸林身边的那名虎皮少年后,便静静立于一旁、不发一语。
狼大石从元武背后转了出来,冷笑道:“大木哥到了虎溪部,当时的族长、也就是你阿爸避而不见,他要见你也始终找不著人影,最后他找上了你大哥,谁知虎啸山从头到尾只对大木哥说了一个字:滚!”
眼眶再度湿润泛红,狼大石低吼道:“大木哥知道事关部落生死存亡,受了如此屈辱也只是默默守著虎溪部大门,只求能等到见你一面的机会,岂知虎啸山连话都懒得再说,直接出手将他重伤;大木哥眼见事不可为,无奈拖著伤势再度千里奔波、只求死也能赶得及死在狼山部”
泪水无可抑制的流淌下来,这平时被劈一刀也不会皱眉的铁打汉子、哽咽著道:“我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难道大木哥拖著一身重伤赶回部落、死不瞑目的倒在狼山脚下,只是为了谎言污蔑你大哥虎啸山?当年你和山哥大木哥都曾一同出生入死过,你来告诉我,你虎二爷所认识的狼大木、可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