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储虽然立了,可是,先王陛下却从未省心,二王子以下,个个都绞尽脑汁要夺得王储的资格,哪怕二王子已经优势在握。接下来是十年的腥风血雨,王子们有被杀,有被流放,遭遇虽然不尽相同,可是,最后剩下居然只有如今的陛下和二王子了。宾得利家自然不喜欢二王子最后能够登上王位,自然就找了四王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合作,甚至侯爵大人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可是,现在居然是这么个结果,宰相大人,您如果是宾得利侯爵,您能想到结局会是如此吗?”
“哎,侯爵的姐姐,先王妃无嗣……”尼尔斯只能苦笑着,他可不像提尔普斯那样地位超然,说起皇室的秘闻就像拉家常一样。
“也是啊,宾得利家的大小姐嫁给先王,居然无嗣,而侯爵大人又偏偏不喜欢那个庶支所生的孩子,所以好处就恰巧落在当今陛下身上了,呵呵,所有人都以为当今陛下是走了好运,可是宰相大人,您也那么认为吗?”
“岂敢!长老这是打趣小臣了,为人臣者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小臣也异常奇怪。陛下登基在即,居然数度召见我,而且言语中不断暗示我,要我助他匡扶皇室,扫除奸佞……实话说,刚开始,小臣还以为陛下是诳我,后来事情多了,小臣才相信陛下有振兴皇室的雄心,所以才……”
提尔普斯突然打断道,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所以说,从奥多尔陛下开始,穆萨家族就不想履行那个契约了,奥多尔陛下深谋远虑,岂是常人能够预见的,说不定今天的事情,五十年前的奥多尔陛下已经料想到了……”
尼尔斯突然惊呆了,他还未回味这句话里的含义,只见提尔普斯已经闭目不言了。尼尔斯揣测着这句话,想象着百年前那场大灾难到底是怎样的浩劫,再联系如今的形势,好像眼前就是一团乱麻,可是这一团乱麻似乎有好几个结点,奥多尔陛下、萨尔多陛下,似乎他们身上的秘密才是一切的根源……
宫门口的战斗因为皇帝陛下的病倒,又重新爆发了,眼看着胜利果实就要落入自己的手中,哪怕再付出更多的牺牲也完全值得。宾得利侯爵心中暗想:回去一定要好好拜拜阿桑奇,今天的形势逆转如果不是神佑又是什么呢?至于神庙那群神棍,他们根本就是骗子,阿桑奇肯定是被他们蒙蔽了,他们除了敛财、欺骗还会什么,只要今天事情一了,无论是神庙还是神圣之谷,一个都跑不了。
虽然胜利的天平突然转向了宾得利侯爵一边,可是胜利的果实却迟迟不肯落下。黑衣卫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扎手,自己这边十几个士兵往往才能堪堪顶得住一个黑衣卫的攻击,不过,好在他人多,只要萨尔多醒不来,自己获胜还是很有把握的。
宾得利侯爵此时看看角楼的战斗一直比较稳定,虽然拉锯了几十分钟,但是自己这边可以说稳超胜券。于是,侯爵赶忙跑去,找到洛萨罗的身体,一股奥义之力注入儿子的体内,只见洛萨罗嘴唇微微颤抖,看来还有气息。侯爵大喜过望,只要儿子在,自己一切的努力还是有意义的,将来的拉伯伦,一定要以“宾得利”为王。
“照顾好公子,我再到前头看看!”侯爵立刻吩咐自己的下属,转身又跑到战线前面,只要自己亲自督战,应该再过一刻钟就可以拿下角楼。嘿嘿,有破魔箭传人在暗处压阵,桑德兰肯定不敢出来搅局,除了黑衣卫有点麻烦,其他一概不论!
就在这个时候,尼尔斯和神庙的长老出现在了宫墙下,他们两人的身后跟着五个黑衣裁判者,个个神色肃穆,表情严肃,让人一见心中就有气血不畅的感觉。宾得利侯爵回头已然看见了尼尔斯的身影,此刻他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好像濒临疯狂的边缘——难道神庙这群神棍真的带着人马来了?
尼尔斯心中完全知道神庙根本不会出手,但是作为用阴谋的老手,他不介意狐假虎威,想必神庙也不会介意——只要不面对面伤及宾得利家人。
“侯爵大人,停手吧!一切等陛下的裁处!”尼尔斯平静地喊道。
宾得利侯爵坚强的意志几乎要崩溃了,今天在这段城墙上,他经历了多少起落,恐怕一辈子都没今天那么丰富。他恶狠狠地盯着尼尔斯,眼中快要喷出火焰,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可恶的身影烧成灰烬。就是这条老狗,一步步设局,一步步暗算,才导致我们不得不走这一步,百年前的誓约难道就在今天破灭吗?
“侯爵大人,负隅顽抗,不过徒增伤亡,息兵吧!”尼尔斯又喊道。
宾得利侯爵双眼通红,他看了看身后不远处重伤的儿子,还有身边的士兵,似乎在考虑,又像是下决心……忽然,角楼内传来一声清喝:“陛下有令,尼尔斯宰相、宾得利侯爵即刻觐见!”
宾得利侯爵呆了,一时互相交战的双方也呆滞了一小伙。一个黑衣卫突然跳出战圈,大声喊道:“你们没听见吗?陛下要见你们……其他人都给我住手!”
侯爵完全懵了,不知道萨尔多这是唱的哪一出,尽管他不愿意,可是他的士兵都迟疑地回头看着自己,好像在问自己:打还是不打?神庙的长老和裁判者陪着尼尔斯出现,让士兵们内心有了震动,如果这个时候能停战,士兵们是相当愿意的。
似乎为了显示皇帝的诚意,宫门突然打开了,但是周围的宾得利家的士兵却站着不动,他们面面相觑,等着侯爵的决断。那名黑衣卫突然跃到侯爵跟前,说道:“陛下说百年誓约不敢忘,侯爵大人没有胆气进去吗?”
一听到百年誓约,宾得利侯爵双目一亮,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哼了一声,抬脚就跟着黑衣卫走了。尼尔斯看到宾得利侯爵动身,便向提尔普斯告个罪,朝宫门走去。
角楼内,黑衣卫侍立两边,皇帝正躺在原来亲卫队统领的座位上,气喘吁吁,如果细心观察,还可以发现座位下有几滴鲜血。桑德兰魔导师滴着汗水,正从身上抽取法力,灌注在皇帝身上,饶是如此,萨尔多皇帝脸色还是诡异的通红,不住地咳嗽。
尼尔斯一看到皇帝这个情形,心中暗叫不好,赶忙跪倒在地,磕头不言;而宾得利侯爵根本无视周围的黑衣卫,傲然站起,睥睨众人。
“很好……你们来了……”皇帝看了桑德兰一眼,说道:“多谢桑德兰大师,您也辛苦了,跟黑衣卫们一起休息吧……”
桑德兰知道未来将由这三个人来决定,便欠身施礼,和众多黑衣卫退出角楼,经过宾得利侯爵身边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侯爵一眼,那目光充满了仇恨。
萨尔多看着两个臣子,脸上不见什么表情,只是非常虚弱地说道:“侯爵大人一定非常恨我吧,呵呵,我当了皇帝,却把您的恩情给丢了,您心中的不平之气恐怕现在还没消呢!”
宾得利侯爵冷哼一声,便不答话。
“您一定非常奇怪我为什么那么做?”皇帝刚说到这,便不住地咳嗽,尼尔斯赶忙冲上去,扶住皇帝的身体;咳了一分钟,皇帝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百年誓约……再过一年,就是百年誓约的日子了,我如果立了你家的外孙为王储,岂不是给你篡位制造方便!”
“什么篡位!那是我们宾得利家应得的!”宾得利侯爵暴怒道。
“您还是这个脾气,照您这个脾气,我真的很奇怪,您怎么在宫廷中活了那么久,嘿嘿——尼尔斯大人,你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等这里事情了解了,去问神庙的主教大人,就一清二楚了。”皇帝以为尼尔斯完全不知道缘由,便这样叮嘱道,他继续说着:“我不知道祖先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祖先到底遇到什么大劫难,当初居然要用百年后的王位来报答你们家族。但是我知道从我祖父起,还有我父亲,他们做的没有错!我们穆萨家的子孙,要是能登上王位,就决不能再参杂宾得利家的血脉了!
“呵呵,侯爵大人,您一定很疑惑,奥多尔陛下之后即位的先王明明跟您是表兄弟啊,哈哈……你们都错了……都错了……咳咳……父王的二十年王位,不过是奥多尔陛下借的,迟早要还的!”
“什么!”宾得利侯爵突然整个人打了一个寒噤,仿佛抓到了事情某个关键点;而尼尔斯联系起方才提尔普斯说的话,也整个人惊悚起来。
“父王的王位不过是过渡!为了让皇室的血统以后都能纯洁,王位必须由我来坐!”萨尔多笑道,那笑容却带着凄惨,带着迷离,带着一丝阴狠,“我才是奥尔多陛下最后一个儿子!奥多尔陛下临终敕令黑衣卫效忠的对象!”
“天啊……”宾得利侯爵完全惊呆了,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嘲笑,表情显得很无奈。
“哈哈……我的母亲是奥多尔陛下晚年最宠爱的妃子,但是陛下从来不曾将她带到公众眼中;我还记得……呵呵,记得很清楚,奥多尔陛下快要仙去,叫来母亲和我,托付给先王……先王即位之后,没多久又册立了我母亲作为他的嫔妃,哈哈……心计啊心计……先王能即位的条件,不过是死后立我为拉伯伦王!”
“你……”宾得利侯爵听的毛骨悚然,这种事情简直匪夷可思,穆萨家族的人为了王位,居然……居然……宾得利侯爵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幼稚,怪不得女婿刚才还嘲笑自己“怎么活了那么久”。
“呵呵,侯爵大人,您以为我奇货可居,却不料一切都在奥多尔陛下的算计中啊……呵呵,就算你帮助其他王子上位,最后黑衣卫还是会拥戴我坐在御座上。”皇帝看着宾得利侯爵的表情,内心突然畅快了很多,好像数十年的重负一下子就减轻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奥多尔陛下意料中的事,只是神圣之谷的表现让人有点失望,哎!事已至此,也无话可说。现在,我把你们叫来,不是为了看胜负成败,也不是让你们听这些辛秘的……奥多尔陛下千算万算,就算错了一点,我的身体……咳咳……咳咳……恐怕要辜负他的重托了……说到底,宾得利家,好像赢了半局……
“今天,你们必须握手言和,不管我身体能支撑多久……高卢人、高卢人大军已经攻陷了谢尔松区域……你们要……反击……”话未说完,皇帝便歪倒在尼尔斯身上,昏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