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彼岸就那样飞快出门了。
这是他成仙后第一次在人间游荡，看着那个日头，他恍如隔世。想起淳于颜儿，面纱里的嘴，缓缓勾了勾，轻声自语：
“师傅吗？徒儿就好好打扮一回给你看看。”
他找到一家胭脂店，守店的是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他戴着一顶圆顶帽子，留着八字须，一看就十分精明能干的模样。
“哎哟，爷想看点什么？不知哪位姑娘有福能得爷来买胭脂。”
端木彼岸细眼一眯，问：
“你就怎么知道我是爷了？”
“嘿嘿，瞧您说的，咱出来混都好几十年了，这点眼力怎么没有？”
虽然说端木彼岸化人形时确实可以自己选择性别，不过想着万年前的事，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男。可是出来后，这性别似乎有些模糊，他也只好将就着用了。
“嗯，那就把你店里上好的胭脂都拿出来给爷瞧瞧吧！”
“哎，爷您稍等。”
只见他躬着腰，从柜子最下面拿出一个深红色的盒子。小心地打开，端木彼岸轻轻嗅了嗅，味道很淡，不错，他喜欢。
“爷，这可是我们从北国得来的，用的是北国千年不化的寒冰和慕君莲用北国皇室的秘方炼制而成的！抹在姑娘们的脸上那可就比阳春三月里开的桃花还美呐！爷，小的一样提胆儿猜上一猜，您是要送胭脂给某位天姿绝艳的小姐罢？”他见端木彼岸不置可否，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得意地继续推销道，“而且啊，那位小姐必定不常化妆，您若是送这盒胭脂给她化一下，那她定是对您另眼相看，永远都记着您！”他见端木彼岸不说话，眼睛盯着那盒胭脂，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好再说，“爷有所不知，这盒胭脂的制法还有一个传说呢！”
“哦？还有传说？”
“嘿！那是！”
那个老板见他竟然对那个传说感兴趣，打起十足的精神，撸起袖子，指着那盒胭脂讲起了它的故事。
“传说在北国有一位莲花圣女，她每日与莲花为伴。每天只喝莲花盛着的露水解渴，也只用莲花花瓣沐浴。她喜欢每天起来化妆，胭红的樱唇，淡淡的柳叶眉，还有一双似喜非喜的眼，两汪深潭一般，娇媚的躺在小塌上……”
“胭脂怎么来的？”
端木彼岸越听眉头皱得更紧，这是传说吗？不就一女的嘛！难不成还能比我更美？端木彼岸不屑地想。
“哦哦，不好意思，讲偏了讲偏了。唉！瞧我这老糊涂的脑袋！”作势拍了两拍，才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后来，那位莲花圣女与北国的太子相恋，由于圣女不能爱人更不能嫁人，她只是一个为保北国太平盛世的圣者存在，怎么能爱上别人呢？而且还是一国太子。所以还没公开，就被北国的君王知晓，他将太子锁进了房间，不让他有任何机会逃出与莲花圣女相见。另一方面他又秘密把莲花圣女押走，送到了北国最北的一个小镇，日日监视着她。可是太子最终还是寻机会逃了出来，他找到莲花圣女曾经居住的地方，却只看到她打开的胭脂，可能是刚要化妆就被抓走了。”
“嗯，之后呢？”端木彼岸皱着眉问。
“嘿嘿，客官且听我慢慢道来。那太子便拿起那盒胭脂伤心地哭泣，引来了莲花圣女的奶娘，她也可怜那对苦命的鸳鸯。扯着太子去了一间密室，跟他说了莲花圣女被国王抓去了北国最北的地方。还帮太子化个女妆，让他逃出宫殿去救莲花圣女。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经过各种盘，太子逃到了关押莲花圣女的地方。当他救出莲花圣女，北国君王也知晓了太子已经逃到了那个小镇，国王大怒。下令将他们揖拿，不论死活。这可吓坏了北国百姓。国王要自己儿子的的命！”
说到这里那个老板看着端木彼岸侧着头，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便眯起了双眼看着他。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端木彼岸发现老板停下来，没有继续讲下去，忍不住开口寻问到。
“后来，纸包不住火，太子与莲花圣女的故事传播开来，有些人说莲花圣女为人不贞，身为圣女还贪慕权贵，勾引太子，也有的同情他们，说他们一定爱得很深才不怕国王不怕千千万万条流言蜚语。不管哪种说法，都让北国皇后生气。她怎么能不气？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可是再如何错，也不能杀了他啊！她还靠谁来稳定自己的地位?于是，她集合自己的党羽，向国王上书，放过太子的命。让他回来。国王正在气头上，那已经不止是太子与莲花圣女的禁忌之恋的问题了，而是，太子竟然敢公然与违抗自己去救莲花圣女，他既然已经下令了，作为一国之君，就必须说到做到！”店老板说到尽兴处，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润润干燥的嗓子。那杯茶是端木彼岸倒给他的，他听着还有点意思便追问：“最后又怎么样了？”
“后来，国王还是不肯改变意愿，皇后只好提前发动政变。据说，皇后早就想将国王推翻下台自己做女皇上了！唉，这个女人也真是狠！雷厉风行，派出大批杀手将国王的心腹秘密处死，又抓了朝庭重臣们的家属威胁他们支持自己，一夜之间就改朝换面了。而等那躺在温柔乡里的国王收到消息时，大势已然失了。国王最后一个要求是见皇后一面。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最后说了什么，都说最毒妇人心，皇后与国王也算是几十年的夫妻了，就算当初嫁与他时没有感情，可那几十年的恩情竟然就用一杯酒给全全断送了！唉！”
“哼，这世间情爱本就是如此薄如纸，那国王与皇后便是一个例子。”端木彼岸不屑地说到。
“公子这话却是有些过了头，虽说这世间情薄如纸，却依旧还有那双金坚的爱恋存在的。”店老板摇摇头，否定到，“再且，皇室之中更不可能有那种情。”
端木彼岸赞同地点头称是，听这个老板所言，应该也是见过许多大世面之人，否则也不会有如此见解的。
“哎，不过我听说啊，”那个老板停了下来，往店门外左右察看了一下，关起店门，小声对端木彼岸说，“我听说，那个皇后其实是狐妖所化！那个国王曾经为了得一个妃子的欢欣，下令捕捉所有的狐狸，刮下他们的皮毛做了衣服来讨她欢心。啧啧，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那个皇后就是狐妖这报那些狐子狐孙的仇才混入皇宫伺机报仇的，听说她还把后宫里的妃子全都吸了血，都换成了狐狸精！我猜啊，他们最后的谈话一定是关于这事儿的！”
“……”
端木彼岸看着他那么言词肯切地说着这故事，有些脱线了，这故事貌似越扯越远了，也不知那个裁缝师傅来没来……
“哦……那皇后也真厉害啊！那么跟这盒胭脂有什么关系吗？”
“哎，你慢慢听我道来嘛！皇后拿下政权后，立即下令国王驾崩，并下诏书将太子迎回接任国王。还在逃亡中的太子听到国王驾崩，心里十分沉痛，同时又奇怪，自己父王身体一直很健壮，怎么会突然驾崩？什么原因？他没有马上现身，而是依旧乔装秘密进京。他唤来自己下属，着手查探自己父王的死因，他偷偷收集资料，待查明真相后，大吃一惊！竟然是自己母后杀了父王！他怒气冲冲地闯进了他母后的宫里，质问她为什么。”
“嗯？然后找到了皇后，质问他为何如此狠毒，皇后便告诉他，一切都是为了这片大好江山？”端木彼岸看着那个老板，疑惑地问到。
然而那老板听了，却摇摇头，连声说到：“非也非也。那太子并未找到皇后，因为，皇后消失了！国王被皇后杀害，皇后无故消失。北国上下一片动乱。此时，莲花圣女站出来了。她对全国百姓说，‘本圣女前些日子夜观星象，发现北极星忽闪不停，昨日皇后失踪，本圣女又观星象，发现北极星停止忽闪，却明亮异常，可推知那该是前皇上思念皇后，招皇后升仙去陪他。所以请大家放心，北国近日之景象，一切都是顺应天理。不必惊慌。’她说完便飞走，嘿，那可是真的飞走的！有好多画师都画了那一瞬的莲花圣女呢！我也收藏了一幅呢！爷要看不？”
“呃……不必了，谢谢。你继续讲吧。”
“唉，好吧，不过那个莲花圣女是真的很好看啊！我还没见过谁比她还好看的呢！”
见端木彼岸瞪着自己，赶紧闭嘴继续讲胭脂传说。
“太子见莲花圣女一番话说下来竟然真的止住了全国的骚动。由于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很快就继承了王位，他第一件事便是迎娶莲花圣女。然而又发生了意外！莲花圣女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拒绝了太子的求婚！莲花圣女只要嫁了太子，那可就成皇后了啊！结果，人家莲花圣女却一点也不稀罕！一口拒绝了，连面也不肯见他！这可气坏了太子，哦不，是国王了。他日日等候在莲花圣女宫门外，却始终不得她一见。而北国刚刚发生那么多动乱，他只好先回去处理国事。待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再去找莲花圣女时，却发现莲花圣女已然远走他乡。她的妆台上放着一盒还未开封的胭脂。”
故事讲完，那个老板依旧沉浸在里面，神色悲伤，双手捧着那盒胭脂。端木彼岸十分没形象地撇撇嘴，说：
“就这么完了？”
“完了……”
端木彼岸拿起桌上另一盒也是上等的胭脂，再从身上搜出一个金子问：
“这个金子能买下这盒胭脂吗？”
“呃，啊？”
“我说，这个金子应该够买这盒胭脂了吧？”
“啊？”
那个老板明显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讲了那么久那么凄美的故事，他怎么能不买这盒呢？
“有疑问吗？”
“爷……您咋不买这盒呢？”
“这盒嘛，有名字吗？”
“有啊有啊，他叫泪无痕！这可是各国限量级的极品胭脂啊！”
端木彼岸就猜到了，翻了个难看的白眼说：
“故事挺好，就是悲了点，这盒胭脂也不错，就是名字不大吉利。”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这，难道是我讲故事讲错了？”
那老板摇摇头，难以想通。不过他一见桌上端木彼岸留下的金子立马把所有事忘尽了，他拿起咬了咬，咬得牙疼了才惊道：
“哎哟俺的娘咧！竟然是足份的！”
此时他心里想，刚才说话说得嗓子疼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