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别担心。”
她失望地靠地身后的小塌上,以手捂额,疲倦地对急得团团转的端木彼岸和一旁边好奇的猗兰丫头说。
“看你这脸色怎么可能没事!所谓医者不自医,我去叫个大夫来!”
说完便冲了出去,淳于颜儿在他身后想拦也来不及,只好随他去了。
“姐、姐姐……”
猗兰丫头委委屈屈地小声叫着她。
淳于颜儿尽力在脸上扯上一抹笑,对她说:
“嗯,别怕,姐姐没事。”
“好……兰儿不怕……”
淳于颜儿见也那副乖巧模样,心里不知为什么顿时不是滋味。猗兰丫头如此乖巧,定是很讨别人欢心的,端木彼岸……是不是也欢喜她?
越想心越疼,甩甩头,她站起,背对猗兰丫头说:
“我再去开个上房,就在隔壁,一会你神仙姐姐回来了,就告诉他。”
“嗯嗯,好的,姐姐。”
“你身子还很虚弱,那碗粥……你还是赶紧喝了罢!”
猗兰丫头看着那碗命运曲折的粥,心里想着,嗯,一定要喝了它去!
淳于颜儿跟小二要了猗兰丫头隔壁的上房,进去便无力地躺在床上。她有些累了,可是脑袋却拼命回忆着万年前的事,那些与独孤天露相依为命的美好时光。
她想了很久很久,似乎像是又过了一个万年一般。那种毫无生机的寂廖的日子。在她从玉雕里苏醒后,她独自一人无目的地游荡地地府、人间……然后是天上。她又回到了那个荷塘里,一个人望着荷塘很久,很久。
后来,她无处可去,正好遇到了如今的阎罗王,也许是恰巧遇上,也许是他寻来的。总之,是遇上了。他将伤心决绝的她带回了地府,教她学会熬孟婆上仙汤。她很好奇,就用自己的过去,熬制了一碗孟婆上仙汤,尝了一口,忽然泪流满面,她却说,她没哭。
她确实没有哭,可是那汤可真苦啊!情不自禁地,就已满脸泪水。
阎罗王无奈在看着她,拍着她的背,轻轻叹道:
“好好好,完颜青荷没哭完颜青荷没哭。唉!这世上啊总是因果循环生生不息的,也许眼前的象并非真象,意念中的象也并非完全假象。这三界之中,总是存在那么许多意外。咱们完颜青荷便是个意外,七情未断,六欲未绝,还能修炼成上仙呵!完颜青荷不哭啊,命运总是公平的,熬过了也就好了,不哭不哭……”
恍恍惚惚中,淳于颜儿似乎又感觉到那位银发的阎罗王轻轻拍着自己的背,轻声哄着自己,完颜青荷不哭,完颜青荷不哭……
渐渐的渐渐的,淳于颜儿平静下来,安静地睡去。
“呼――好了,终于睡过去了。”
端木彼岸仔细放下淳于颜儿的头,帮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大夫,她没事吧……”
端木彼岸看着淳于颜儿紧闭的房门,轻声问
“呃……请您放心,里面的小姐没事,只是这几日有些劳累,让她多休息休息就行。”
端木彼岸点点头,道了声谢谢,便送那位老大夫离开了。
他回到淳于颜儿的房门前,思索良久。开门进去。看着床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打开房间里备用的被子,轻轻铺在地上,躺直。凭着意念,将自己的心魂缓缓移出,慢慢飞入淳于颜儿头中,消失不见。
端木彼岸的心魂跟随着淳于颜儿的梦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
那个世界清风徐徐,水波荡漾。就连飘浮着的端木彼岸也都享受地眯起了双眼。他飘啊飘,忽然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水底冒了出来。
“啪”地一声,惊飞了四周藏匿的鹭。
“哈哈哈――完颜青荷快来完颜青荷快来!”
他欢快地拍打着水花,四溅的水珠穿过端木彼岸的心魂,飞溅到他身后的荷叶上。
忽然一串玲玲的笑声从远方传来,还带着噗噜噜地奇怪声响。蓦地,在飘浮的端木彼岸下方荷叶丛中窜出一朵盛开的荷花。
那朵荷竟抖着花身,开心地笑着对那个与端木彼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
“独孤天露!我追上你了!咯咯咯咯咯咯――”
说完一低头又缩进河里“噗噜噜”地迅速往那个叫“独孤天露”的方向钻。
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端木彼岸挣扎着想往那连飘,可是忽然来了阵风把他往相反的方向吹去了。
“王母娘娘,来,吃个蟠桃解解渴吧!”
一位身着蟠龙的金黄衣裳的男人对着一个雍容华丽的女人说。
“谢谢玉皇大帝。”
端木彼岸忽然明白,这两位便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天池里出了一个三界之外而生的人,你该知晓了罢!”
“嗯――”
“这本是属于王母娘娘的事,不过……自从天庭改革以来,咱们天庭虽说依旧禁止情爱,但怎么说也该留条路给他们年轻人罢!”
王母娘娘啃着手中的蟠桃,斜了一眼玉皇大帝。道:
“年轻人?呵呵呵――玉皇大帝竟然也会说年轻人啊!”
“哎,相比于你我,他们可不就是年轻人嘛!”
“嗯,知道啦!”
“什么叫知道?你不说清楚点?”
“如果你想看看如今天庭情爱一事进展如何,玉皇大帝不防留着一丝好奇心,耐心等下去,结果必定精彩无比,不会让玉皇大帝失望的。”
王母娘娘卖了个关子,神秘地笑着对玉皇大帝说。
“这、这,王母娘娘啊,你告诉我,可许我还可以助你一助,让这事情加快进展,省得一恍又是多少万年,那、这这这……”
“诶~这你就错了,咱们神仙长生不老,这日子过得都麻木了,不然哪来一恍便是几万年?咱们就该找些乐子,最好啊能过个千年万年才能知晓结果的乐子才好玩儿呢!”
“唉!只希望你别玩得太过头就好!”
玉皇大帝其实也十分期待着王母娘娘的计划,可一想到她的做法……又有些无奈地劝到。
“哎,你说什么呢?”
王母娘娘挑起凤眼飞了玉皇大帝一眼,问到。
“……我说,今日月亮挺圆的。”
脸皮厚到墙的玉皇大帝看到无日无月的茫茫天宫,十分正经地回答。
“……”哼!
王母娘娘与玉皇大帝相处的日子已经数不清了,可是她还是学不会厚颜无耻到他那种地步。也许是女人天性罢!
“独孤天露和那个完颜青荷感情似乎越来越深了呢,王母娘娘你打算何时动手?”
“不不不,他们呐,火候还未到。”
“那还有多久啊?”
“等你从各处宫殿游玩兴满归来之时。”
“……”
玉皇大帝感觉自己冷汗就快冒光了,知己者,发妻也!
“放心吧,那一对,我要有全胜的把握才会动手的!”
王母娘娘一想到她的计划就十分开心,看来她是真的嫌天庭平静得太久,闲得发慌了啊!
端木彼岸越往下听,眉头皱得越紧。他似乎明白了些事,又似乎更糊涂了。
又忽然来的一阵风把端木彼岸吹走了,并且将他直接吹回了肉身里,神念一定!他便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着床上依旧睡得香甜的淳于颜儿,一动也不动。
刚才到底是什么事?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究竟想干什么?
那个独孤天露是自己吗?是,那为何自己没有他的记忆?不是,那为何长得如此相象?巧合?没那么多巧合!按刚才梦里所言,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应该早就知道了独孤天露的存在,为什么没有立即抓他?还有完颜青荷……看刚才的梦,孟婆上仙便是万年前那个完颜青荷仙子罢!没想到她是那么美丽灵秀,就像只小精灵……
端木彼岸低头看着淳于颜儿那张脸,很奇怪,明明就是淳于颜儿的脸,可为什么过了几天竟然越来越像完颜青荷本来的面目。
她有多久没那样开心的笑了?前几日的笑是第一次罢!一万年,究竟要熬过多久的寂廖和惆怅?真是难以想象在独孤天露离开的那此日子里,她一个人是如何熬过来的。刚才她昏睡时,口里喊着“完颜青荷没哭,完颜青荷没哭……”没来由地,端木彼岸的眼角竟然滑落了一滴泪。他眨眨眼,看着不知道又梦见什么高兴的事,她竟无声绽开了一个笑。
瞬间,端木彼岸竟然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
难道这就是心动吗?多么美妙的事啊!
爱,没什么可怕,即使是修行者,那又怎样?天庭禁止情爱本就因为情爱会使修行者心平静不下来,假若有情爱也能平静地修炼到上仙,炼成上等仙术呢?
端木彼岸此时只剩一个想法了,那就是一定要让还在梦中的那位对自己心动,情不自禁爱上自己!
不管自己是不是独孤天露的重生,那都是过去。如今他是端木彼岸,是依地府端木彼岸花所生,靠忘川河所长的端木彼岸。他爱上了望乡台上那个冷漠万年的孟婆上仙,从此一往情深,即使万劫不复也认了。
想到此,他靠在淳于颜儿床头,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