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消失在大窗前,十秒后,我听见厨房侧门打开了。
我犹豫地站在原处,那会是谁呢?辛蒂呢?怎么没看到她?我该进去吗?看他的穿着好像是园丁,应该是为派克家工作的吧!
叩叩!
我后退两步,在屋角扭头一看,那大熊站在厨房的侧门口,好像在看着我。
“我,是瑶,瑶。”我居然口吃!
我一开口说话,他立刻眼观旁边的花圃方向,然后用力地点头,又消失在门后。
来英国的第一天就见识了它知名天下的情绪雨,一点预警也没有的,就在这时,一滴两滴的雨开始敲点在我身上,这时也不用再多想了,我赶紧闪进厨房。
一进厨房我还以为自己看到一头虎,背对着我坐在餐桌前,从我的方位看过去的那背脊的线条就是这样的感受,我认出那件格子衫是刚刚那大熊穿的,脑子里立刻浮出”熊腰虎背”这四个字。
我一直以为英国男人都是像继父那样瘦瘦高高的,其实这样说也不准,我来之前,接触和见过的英国男人也只有我继父他们一家人,另一个印象中的英国男人就是长得像查理王子那样,不太胖也不太瘦的,这里指的是身材,至于他的长相,不予置评,外婆的训诫我依然记得。
真要说我对英国印象最深的是修长的黛安纳王妃,我觉得她挺漂亮的,气质上!不过她是女人,不该和男人的标准搁在一起,而另一个我认识的英国女人辛蒂,却又是福态的身材,我想每个地方环肥燕瘦的人应该都有才对,我这样想来,又不知该把英国人的标准身材样式放在那个位置了。
认真想过,以前只看过一个英国人身材像这人这样熊腰虎背的……啊!这位该不会就是派克家最特别的那位;寇律吧!
辛蒂这时进来厨房,看到桌前的人,微微一愣,随即向我招手,”啊!瑶瑶,你回来啦,太好了,下雨了,我真怕你被淋湿了呢!刚刚忘了给你伞。对了,你妈咪已经和派克先生出去了,要我跟你说一声,她们中午会回来跟你一起用餐。”辛蒂这时已走到炉台边,”来,要不要先喝杯热茶,我再帮你煎个蛋就好了。”
我接过辛蒂端过来现冲的热茶,顿在那里。
“你想去早餐室吃吗?”辛蒂问。
“不用吧!”嘎?还有早餐室,英国人名堂这么多啊!
“那就坐这里好了。”辛蒂已开始动手煎蛋,转头随手一指。
那一指,就落在那人的对面,好吧,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坐吧!
我将披风和帽子拿下,放在另张椅子上。基于礼貌至上,我先!”海!早安!”可是对面的人不理睬。
辛蒂端了早餐盘放在我面前,笑得像老母鸡似的咯咯咯,她叉着腰,对着对面的人说:”寇律,小姐在跟你打招呼,你这样不行喔!”
他手中的叉子顿了顿,终于,很快地抬头,很快地说:”嗯……海!”然后很快地又低头吃他的早餐。
他真的是寇律啊!
上次看到寇律是我们十五岁的时候,我们虽同年龄,不过他还小我两个星期,那时他的个头就长得粗粗壮壮的,又加上矮我两三公分,看起来就比我小。现在我们都已经二十一岁了,这几年我顶多是再长高六,七公分,他却像一飞冲天般的高壮,恐怕一九零都有可能了。
他的改变很多,不是变丑,当然也没变好看,改变的是他给我的感觉,多了一份味道。
我认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味道,独特的,就像是我外婆有妈妈的味道,我妈妈有太阳花的味道,我的继父有高山的味道,杨荷恩有海的味道,而我认为自己有树的味道,至于辛蒂嘛!有马铃薯的味道,那,寇律呢?有咖啡的味道,我扯到哪里去了!
“那是什么?”我轻轻将食指遥遥点向他的马克杯,就是那杯刚刚和他一起站在窗边冒烟的杯子,只是现在烟已无踪。
这下子,我真实地感觉到他是寇律了,他对他人问话时的标准动作和表情反应在过了几年后竟然还是一样。他总是先转动他的双眼球,然后会很轻很轻地吐口气,之后,才将眼睛对向对方两秒,再将眼光调向右方约二十度,才开始说话。
当他做完这些动作,他回答我,”咖啡!”
这时我几乎都忘了我问了什么问题,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会对他的这些动作记得这般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