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世界,姥姥有自己的理解,独特的解释。她对向月说过很多很多,向月不知道这些关于世界的看法是否正确,也许对,也许不对,但对错都是由世人判断,世人不是圣人,众口铄金,没必要纠结。
只是,她的确该醒来了。
路上,赵老太问向月是否介意陪她家老头子喝一杯热茶,唠唠嗑?
赵老爷——向月是见过的,但次数不多,而且他每次露面时间还不长。就这样,她还是对这位赵老爷印象颇深。
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和姥姥的很相像,也许是错觉,不管怎样,向月还是很乐意同他喝一杯热茶的。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壶子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响,外面的雪还在飘。
“看来这雪是一时半会停不了呀,”天南地北扯得正欢,博学多闻的赵老爷突然感叹一句,完了之后问她,“向姑娘可会下棋?”
“会下一点。”
“那陪老朽下一盘如何?”
额,向月轻咬下唇内侧,看着他,纠结着,最后还是放松了,展开笑颜,“好。”
一盘棋他们下了一宿,雪也伴着他们下了一夜。
清晨,阳光出来时,雪停了,可地上已是厚厚一层积雪了。太阳再炽烈,也融不了。
“我输了。”
伴随着赵老爷最后一子落下,向月平心静气道。
“恩。”赵老爷盯着棋盘上各司其职的黑白棋子,然后抬头,看向向月若有所思道:“月丫头你这个年纪,能够有这般心思,这种格局可是不容易,不过年纪轻轻就这么沉稳可不是件好事啊。”
这盘棋很漂亮,赢得漂亮,输得也漂亮。
向月耸肩,浅笑:“可还是输了呀。”
“那是当然,”赵老爷志得意满道,“你若是赢了,老朽不就白活到这把年纪了。”
“赵爷爷多大呀?”
“这话问的哄小孩似的,不过我喜欢。”赵老爷笑兮兮说完后掐着手指一本正经算着,然后点头,“恩,已经可以从心所欲了。”
“从心所欲,”向月重复,从心,“那会想要干些什么呢?”
“你是问我呢?还是问你自己?”
“问”向月顿了一下,“赵爷爷想要做什么?”
“我呀,”赵老爷笑笑,然后眼神由浅变深又变浅,似是在回忆往事,可是旧事如烟,最后他望回向月,笑意依旧,摇头道:“什么都不做。”
向月从赵老爷书房出来的时候,阳光正好,赵青溪无聊到在捏揉一个个雪球。
他在这里待多久了?向月看着地上大小以及平滑度一样样的三十七个雪球,不自觉咬住了下唇内侧,阳光从身上渗入体内,她的眼中有了暖意。
她在他跟前蹲下,抓起其中一个雪球,用手颠着。赵青溪这才发现了她,嘴角翘起,“出来了?”
“恩。”向月轻点了下头,随即开口问他:“你在等我?”
他点头。
“冷不冷?”
“不冷。”
不冷,向月把雪球往远处丢,然后把被雪冰过的手往他脖子上,脸上胡乱抹着,哪里热往哪边去,一边弄一边恶气道:“不冷?……”
反正两人打闹着就自然而然躺倒在雪地里,还在玩闹的话就无可避免的会有视线接触,然后电光火石间世界就安静下来了。只有他们两个,咳,是羞涩还是尴尬,向月作势一巴掌呼了下他的脑袋,就要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按住。
他抓住她那不安分的手,向月瞪他,他越发开心。他将她冰凉的小手放到自己唇边,很烫,她想要收回去,他却抓得更紧。
他眼神灼灼盯着她,然后笑着说:“真的一点儿也不冷。”
向月放开咬住的下唇内侧,来回鼓着两边脸颊,然后恶声道:“那你也给我放开。”
好像被威胁了,赵青溪眼中带着笑意,不过好喜欢这样子怎么办?他问她:“不放呢?”
不放?向月眨着眼睛思考了一会:“那就不要放呀。”
赵青溪立刻坐起来,带着她一起。手放在她肩膀上,与她对视:“你说真的?”
向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然后突然捂住胸口,她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他肩上,声音有些喑哑:“它又出来了。”
“什么?”
向月没回答。他探上她的脉搏,心跳很快,除此之外并无异常。他正疑惑间,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很用力地紧紧抓住。
不再有一丝困惑,他立刻抱着她起身,很稳很快地往自己屋子方向走去。
满屋子的酒气飘香。这是第十三壶酒了,向月还没有醒。她说她要喝酒,于是他为她煮了一壶又一壶。可是滚热的酒再次冰冷,却一滴也没少。
外面的雪又开始下了。赵青溪不知道它何时能停,就像他不知道向月何时能醒一样。隔着衣物,他也知道他的手臂此刻到底有多痛。所以到底是有多痛苦才能把他抓得那么疼呢?
他伸手触上她的脸颊,很软很冰凉。她的脸色那么苍白,他捂不热;她的眉头紧锁,他抚不平。所以他到底能干嘛?作为一个立志悬壶济世的大夫,他连他女人的脉都探不出来。
第一次,赵青溪开始质疑自己医术,所以他不替自己简单处理下手臂上的抓伤,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南贝也在边上盯着自己的主人。从向月在赵青溪怀中昏迷的时候,它就出来了。它好久没出来了,刚好外面开始飘雪。
雪来了,主人的最后一层灵力即将恢复。其实,恢复属于自己的灵力没有那么痛苦,可偏偏主人身上有解了封印的蛊毒。每一次都能把蛊虫唤醒,每一次痛上会加痛,是痛上十倍还是百倍?南贝只知道主人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