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宫律开口叫了一句，往里面走去。
囡囡的小身子一停顿，她早就已经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但是还以为是慕明月，就没有反应，一听见宫律的声音，更加委屈了，抽搭的声响也更大起来。
宫律无奈地走了过去，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囡囡身上的被子一拉。
小身子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头也不抬，装作没有听见宫律在喊她。
“今天……是我不对。”宫律开口道，万年冷着的脸色和这句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还从来没有认过错，这一次也算是对这个小家伙破例了。
囡囡的身子动了动，斜着眼睛，偷偷看了宫律一眼。
慕明月也已经走了上来，站在门口看着宫律，有些惊讶刚才那句话是从宫律口中说出来的。要让宫律说出这样的话……可不容易。至少她没有指望宫律能对今天的事情走出什么解释，估计又是身边一堆莺莺燕燕陪着，忘记回来的时间了吧？
宫律伸手将囡囡抱了起来，这一回囡囡没有挣扎，但是小脸上是真的挂着泪滴的，委屈地下撇着嘴角，一看见宫律的脸就小声嘟喃起来了：“哼……大骗子……说话不算话……我不要相信你了……”
“我认错。”宫律低声道，看着囡囡的样子，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也莫名其妙地被触动了一下，轻抚着囡囡的背部，一下一下轻触，难得柔情。
慕明月在门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
这里面的人真的是宫律？不会吧……是不是同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这种事情真的存在……
宫律的眼神一转，显然是已经看见了慕明月，瞥了一眼之后示意慕明月进来。
慕明月伸手指着自己。
宫律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囡囡。
慕明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竟然在宫律的脸上看见了些许……不知所措？是她眼花还是宫律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付小孩子。囡囡生气，他应该心里是在意的吧？刚才的认错估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现在应该也不知道做什么来止住小家伙喷薄出来的情绪，所以才会示意她过来帮忙。
慕明月有意延迟了几秒，就站在房间的门口，看着宫律，一直到宫律的眼神一沉，她才立刻往房间里走去。
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慕明月快步走过去之后停在了宫律的身边，伸手将囡囡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囡囡，来姐姐这里。”
囡囡抬头，泪眼婆娑地看这慕明月，哭腔还在延续着：“他欺负我……说好的……”
“好好好，他错了，他刚才已经认错了是不是？有错就认了，这是不是要表扬？”慕明月轻声引导着：“谁都会犯错，囡囡会犯错，姐姐会犯错，所以宫爸爸当然也会犯错。”
宫爸爸？宫律的眼神一暗，盯着慕明月。
该死……这个女人给他安了一个什么称呼……难听得要死。
慕明月就像没有接到过宫律的眼神一般，依旧是轻轻拍着囡囡的小背，什么都没有说，呼吸都轻了许多，一直等着囡囡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了，然后才抬头，纠结地看着宫律冰块一般冻结在一起的脸。
虽然宫律从来没有给过什么好脸色，但是小孩子的敏感程度绝对是不亚于大人的。囡囡知道他是好人，也知道宫律对自己好，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撒娇和生气。她会责怪宫律，也是撒娇的一种方式。
“那你……下一次不能这样了。”囡囡小声开口道，小手握成拳头，瞪着眼睛，发红的眼睛肿着，看着宫律也是一阵皱眉。
宫律伸手将囡囡脸上的泪水都擦干净了，点头道：“恩。”
还是单个字的回答，但是已经足够让囡囡心安。
囡囡的小手一伸，放在了宫律的面前，嘟着嘴道：“那拉钩钩。”
拉钩？
慕明月汗颜，想伸手去阻止，但是看着宫律的表情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就迟疑了一瞬。
这一瞬的宫律也在迟疑，看着囡囡肥嘟嘟的小肉手，十分可爱，白晃晃地在眼前晃动着，他抿着嘴唇，眼神偏向了别处。
他堂堂K.V总裁，会和一个幼童拉钩吗？说出去也不怕给人笑话。
囡囡的手指晃动着，眼神已经有些失望了。她也知道宫律应该是不可能和自己拉钩，刚想收回去，手指却突然被人勾住了。
宫律的眼神始终都看着别处，表情淡定地让慕明月几乎以为他这一刻是在说服他自己，那只手不是他的。
慕明月想笑，但是畏惧于宫律的威严，就忍住了，没有笑出声，身体抖动了两下，很快就忍住了要笑出来的欲望，被宫律的眼神一盯，淡定回望。
这一刻居然觉得宫律有些可爱……可爱？可能吗？行了，就当是这个少爷大发慈悲做了一次慈善。他一生中这样的时刻可是不多的，这么一想，囡囡还算是小英雄了。
囡囡盯着自己的小手指和宫律的小指勾在一起的部分，破涕为笑，“一百年，不许变！”
宫律迅速将手指收了回来，站了起来，将囡囡放在饿了慕明月的怀里，看了慕明月一眼，转身离开。
慕明月理解了宫律最后走开的时候的表情，意思是让她最后收个场。于是，撇了撇嘴，对着宫律的背影张嘴轻声骂了一句，转头看向了囡囡。
囡囡已经恢复了开心的笑脸，将慕明月的头发轻轻抓了起来，放在小手上欢快地摇着，“姐姐你看，以后宫爸爸是不是都会守承诺了？”
“是……”慕明月安慰着她，开口道：“现在开心了？”
囡囡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恩！”
“鬼机灵……”慕明月将囡囡的被子给盖上了，开口道：“准备睡觉了。”
囡囡摸着自己的小肚子道：“我刚吃完饭呢，现在睡不着……”她话里有些撒娇的意味。
“那你下来走走，我们去外面消消食，好不好？”慕明月怜爱地看了囡囡一眼。今天是她的生日，但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简单吃了一顿饭，过得十分简陋，又因为一直在等待着宫律所以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多吃，怕破坏了菜色的模样，宫律回来之后会没有胃口。
结果到最后宫律还是没有回来，小家伙伤心难过也是有理由的。
“好啊！叫上宫爸爸！”囡囡开口道。
“他不去。”慕明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宫律那个性子，不要阻止他们出去就好了，怎么可能还陪着去？所以肯定又要让囡囡失望了。
“我去叫他！今天囡囡生日！他已经不陪囡囡吃饭了，怎么可以不配囡囡散步？”囡囡从慕明月的怀里跳了下来，慕明月拦都拦不住，伸手想要拉住囡囡，但是囡囡这一次跑得比谁都快。
慕明月张了张嘴，急忙站了起来，跟着囡囡的脚步往上走。
囡囡直接就冲到了宫律的书房，看见了书房外头有灯光，立刻就敲敲门，见门是半掩着的，敲门之后就轻轻推开了，探头道：“宫爸爸，你在干吗？”
宫律对于这个称呼还是有一丝恼火的，叫个什么不好，偏偏叫一个最难听的……听着就上火，但是看着囡囡的脸，有火也发不出来，只能将这笔账记在慕明月的头上。
“有事吗？”宫律道。
囡囡开口道：“我们去散步好不好？”
“散步？又是你姐姐给你出的主意？”宫律眉头一皱，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文件。这文件是加急的，今天晚上需要都看完。
慕明月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了起来，急匆匆的。
她一看见宫律的房间灯光亮着，心里就是一沉。宫律很少待在书房里，但是一待在里面就是一定要处理什么事情的，所以今晚他应该是有紧要的文件要处理，囡囡这时候去打扰他……
“对啊，囡囡说自己吃撑了，所以姐姐陪我去散步的。”
“你姐姐没有叫上我。”宫律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看着囡囡道。
慕明月正好听见了这一句，一愣。
囡囡开口回道：“有啊！姐姐让我来叫宫爸爸的！”
慕明月目瞪口呆地站在了楼梯口，看着里头投射出来的灯光和映在地板上的小小人儿的影子，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囡囡！居然说谎……这样宫律不会是以为自己想要勾引他了吧？
“是吗？”宫律的声音响了起来，低声磁性，似乎还有一丝愉悦。
慕明月立刻摇了摇脑袋，愉悦……她一定是听错了，现在的宫律不讽刺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立刻走了进去，却在刚好在站在门口的时候看见了宫律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动作，“走吧。”
她盯着宫律的动作，半晌，才确定刚才那一句“走吧”确实是从宫律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答应了？和她们去……散步？这么有闲情逸致的饭后活动，怎么看起来就是和宫律这么有违和感呢？
她突然不敢直视那一道冰冷而颀长的身影，心底里有什么感觉突然变化了一下，她努力压抑着，开口道：“宫少要是忙的话，就不用和我们一起去了。”
宫律的脚步一停，转头看着慕明月，眼神里出现了一丝压迫性的威胁。
囡囡眼睛一转，将慕明月的手一牵道：“姐姐走吧！宫爸爸已经答应了！他有时间！宫爸爸，你要是不陪囡囡，囡囡可要生气呢……”
半晌，宫律才抬腿走到这边，将囡囡的手一牵，盯着慕明月看了两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