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的赵卒们个个都奋力抗战,那个想外城那么容易被攻破呢,只得不停地弹动着弓弦,冻得硬梆梆的手指拉在弦上之时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痛,时而毫无感觉时而钻心凌痛,但最后还是把那支寄予希望的箭矢放飞出去了。
“箭!是秦兵的弩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原本只注意着前面被自己射得倒下的秦兵而感到兴奋之时,不知是谁的眼尖,留意到了这一幕。
弩箭,比普通的弓箭短了一段的箭镞,宛如蝗虫过境而来。
嗖!嗖!嗖!嗖!嗖!嗖!……
箭头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看着直冲过来的弩箭处于前排的赵卒突然心绪一乱竟不知如何反应,幸好这时,那把护心镜似的声音再次嚯然响起,“后排的防盾顶上,挡住这一波攻击。弓箭手搭好箭就绪!”
每一名弓箭手身后都站着一名坚稳的防盾手,作用便在于此刻。
“哟!兄弟,拜托了。”弓箭手向后退了一步,蹲在防盾手身后。
“那里的话……”防盾手将盾举高,扭着头还没有把话说完,弩箭便从上空犀利地坠下,喀嚓一声,意想不到的是弩箭不但把防盾刺破,而且还催枯拉巧般顺便把这名防盾手的脑袋刺破……
“啊!兄弟!”弓箭手面对着这突然而来的窘境,情不自禁地高呼起来,“怎么怎么会这样?这……”弓箭手摸了摸盾牌,惊讶地说:“木……木盾?”再仔细观察后才发现,那支弩箭竟刚好插在木块与木块之间的间隙中。
“那边的弓箭手,还愣着干什么,射箭啊!”
“哦……是是。”弓箭手还未来得怀念死去的兄弟,继而又要激动地拉动手上的弓弦,拼命起来。
是啊!拼命!这是战争,人人都得拼命!
“再来一波,箭!射!射!防盾跟上!”
“杀!”
墙上一片整齐的攻击、防守,都与墙下的那团混乱彰显对比。
由于走在前面的秦兵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死在了赵卒的箭下,所以死掉的人的位置便要后来之人补上,死多少就得补多少,牺牲掉了一部分人员后,秦兵终于可以触摸到了城墙。
负责北门抵抗秦兵的是从燕国投降而来的将军——乐乘。乐乘站在城墙角楼前,观望着外面的秦兵,心中一算,倘若要等秦兵走到城墙下还需要一点时间,再坚持一会儿的话,很快,天就会暗了。但是,他还是不怎么放心其他三面城门的战况,开口问身旁的下属道:“其余三面城门的战况如何了?”
“回禀大人,传报兵还未回来,还得等上一会儿。”
“这样呀。”乐乘返回角楼内,席坐在主位上,捋着浓密稍短的胡子,看样子是在思考着什么。
“将军……有什么事吗?”
乐乘摇了摇头。
突然,一名军官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大人,西门战报已来。”
“快说。”
“秦兵已经可以触城而攻了。”
乐乘稍稍惊愕了一下,睁大了眼睛,沉吟道:“怎会那么快……”旋即又对传报的军官说:“防守的物资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
乐乘点了点头,道:“继续密切观察,有任何状况都得回来汇报。”
“喏。”
“大鹏,你怎么看?”乐乘对身旁的副将说道。
大鹏脸上的疤痕一动,但还是想不出什么,拱手回答:“下官愚钝,看不出个究竟。”
“嗯……”
出了门的军官立即向传报兵继续下达观察的命令,传报兵应了一声后便下了城楼,大步流星地朝着西门奔去。一路行走只能看见在不停搬运物资的赵卒,心中不由得多出了一份并肩作战的热情,脚下生风,行走再次快了几分。
愈靠近西门,被抬下来的伤者就愈多,戛然从城墙便传来一声巨响。
“嘭!”
“怎么回事?”传报兵被吓了一惊,下意识地离远了城墙,又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了前面有上城墙的台阶,于是压制住紧张的心情踏了上去。
“傻子!你愣在这而干什么!”传报兵刚踏上城墙上面就被那人往后一扯,整个人都被拖动了,随后屁股着地,还没有反应回来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居然切出了一支利箭狠狠地钉在胯下的前方,箭尾不断摇摆,仿佛不满意传报兵躲过了它的追击一般。
“什么……这……”传报兵吓得差点尿了出来,四肢骤然抖震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完全没有想过方才、霎时间竟与死亡擦肩而过,天!这是?
“那边,盾兵拿上大刀,准备随时迎战。”
……
传报兵还惊魂未定,但却被这位临阵不乱的军官深深地吸引住了,明明只是那么年轻,为什么他能如此出色,而我却……传报兵静静地安稳下来,向后又退了数步,站起身来,正想道谢,却被那名军官抢在前头。
“你!是谁?难道不明状况吗?”李谈严肃地看着眼前的赵卒,尽量忍住愤怒。
“大……大人,我是,北门的传报兵,你看,这是证明。”传报兵慌忙地掏出腰间的令牌,递在李谈面前。
“行了,你自己小心点。”
“哦……哦,多谢大人。”
传报兵尴尬地道谢过后便自个儿扫视各处,发现这面的甲士还是很整齐地对抗着敌人,看来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嘛。忽然,右下方再次传来“嘭”的巨响,传报兵这次却镇定起来,没有第一次那样狼狈了。他问了问旁边拿着防盾的兄弟,那是什么的时候,防盾手古怪的睨视了他一眼道:“那是冲城车啊!”
“冲城车?那不是撞城门的么?”
防盾手讥笑了一会才道:“嘻嘻,被他们小看了。”
传报兵仍然一头冒水,正欲再问防盾手竟迅速地重向前又挡住了一波弩箭,传报兵无奈,又不好意思再打扰别人,只好将疑问抛于脑后了。
接着他沿着城墙一路往着西门的准确位置靠近,殊不知在这一段城墙之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军官,竟然变得如此之乱!
秦兵不断从云梯下派到了城墙的木栏栅上,口中癫狂地咿呀咿呀地喊着,传报兵心惊胆跳地看着这名秦兵,想到了倘若让其攻破了一个口子,那么整座城墙难免会一起遭遇的,幸好,一名弓箭手从手臂上扯下了一把小刀,直接就往秦兵的心脏处刺下,甚至连刀都忘了拔,直接就从木栏栅的空隙处将其踢下,一呼一吸之间竟已令传报兵大汗淋漓,仿佛人生的注意力全集中于此,直到弓箭手将秦兵踢下去之后才放松下来。
“这种绷紧的感觉,真要人命。”传报兵松了一口气,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这次终于能提起勇气,虽然只是时不时往城外窥视一眼,但看着他那目瞪口呆的表情,怕是足以颠覆了这名传报兵对战争的概念。
密,密密麻麻,宛若一群野牛在野地上奔跑,然后不顾生死地撞在城墙上。
“嘭”!
“又来了,烦,烦死人!”吴东然坐镇西门的指挥位置,这里也是战争最剧烈的地方。
“大人。”旁边的副将叫道。
“什么事?”
“何解不用火攻呢?他们人众如此密集,并且在这如此干燥的天气中,火一定会烧得更猛的。”副将得意地道。
“你是白痴啊!”意想不到的是,吴东然居然劈头就骂一句,“火攻?你想烧自己人还是秦军啊?你竟敢在这木城墙上用火攻?秦军不用,我军就得偷笑了,还想自己暴露这一弱点吗?”
副将听后一脸苍白,怪狠自己想得不够周到,只得连忙赔罪:“大人,是小人白痴,请大人原谅。”
吴东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道:“起来吧,你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施行,所以也没有错,踊跃发言是对的,以后若是想到了什么好计谋也一定要提议出来,但切不可擅自使用,一定要经过我批准,知道吗?”
“善,善,大人说得是。”
吴东然的一记棒子一条萝卜把副将训得晕晕顿顿,但效果却不得而知。
“石头运上来了吗?”吴东然询问副将。
“第一批已到。”
“砸吧,先缓一缓现状再说。”
“是的。”副将转身离开,开始下达命令,不一会儿,赵卒们便抱起大石块运作起来。
吴东然独自留在小小的角楼中来回徘徊,烦躁的心情已经是持续有阵,硬是系在脑中挥之不去,他绞尽脑汁也谋不出什么奇招,底下的谋士亦都躲在外城内倾尽办法,却皆被吴东然否决。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扔木头?难道这是奇招?出奇兵……倒是你教教我,如何出!”几位谋士都被吴东然骂的狗血淋头,窝在原位不敢吱声。
“嗳,如何是好呢?按眼下的状况,恐怕最能挨到明日……”吴东然怔怔地望着浑噩的天空,时间一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