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聪说完便施礼告辞,出了城楼阁刚以为踏下台阶下去忽然冷萧一抖感觉有人在某处看了自己一眼似的,寒意凛凛,但也没多留意就走了。
原来李谈在方才午后的用餐开始直到现在都在观察着陶瓷的位置,他愁着眉看了最后一眼,返身钻入身后的民房中。
他开口道:“廉颇将军,你说,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孩子,你怎么觉得错了?”
“可不是么?作为朋友,我竟然……竟然接受了那人的提议将朋友安排到那一个位子,也许那里并不适合他们的。”
“那你为何选择这样做呢?”廉颇老将脸露慈祥,一点也没有大官的凶势。
“因为他说的那样……他说这样能帮助赵国,虽然我也是这样认为,但感觉就想出卖了朋友那样,听信了那个人的谎言,他……他就像魔鬼一样诱惑着……”
“孩子,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朋友!”廉颇老将的眼睛噌的一下睁大,继续道:“朋友的友谊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出卖的,难道你认为自己是自私的吗?你认为你的朋友会接受你的自私吗?老夫想,朋友一定能够读懂朋友的心思的,不然朋友那能成为朋友,‘朋友’二字又能用什么来维持呢?如果说‘帮助赵国’这一个愿望是属于自私的话,那么,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在自私了……那已经是一个属于国家级别的自私,属于每一位赵人的自私。孩子,这种自私……怎么能只让你一个人默默承受呢?”廉颇用手擦着李谈的泪痕,释放着李谈一直一来累积起来的压抑,长者的话往往能引导后辈,安怀后辈。
李谈被廉颇的一番话渲染了一翻后,心中点燃了一股希望,相信赵国能度过难关的同时更相信朋友能理解他,读出他的希望。
二月归暖,雪花融化成水,但其实最冷的日子就是现在。
积雪融化需要大量的热量,因此积雪会将附近的热量凝聚在一起,吸收在自己身上,热量流走了,因此空气中只剩下冷冻的气息,一点儿热气都没有,这比冬季期间冷比热盛的时候更加剧冷。
因此这一股异常冷气的风波,才是人们渡冬的最后难关。
夜阑人静,赵宫御书房中仍然灯火通明,赵孝成王与数位赵国众臣个个忧心忡忡地面对着眼前的两个难题。
“渡冬还好,微臣已经在国内购置了一批衣物,在此之前已是分配到外城的住民手上,因此君上大可在此放心的。”上卿虞卿道。
“唉,真是辛劳他们了。”
“君上,话虽如此,但这亦是险中求胜的其中一个环节呐。难免需要忍耐一下。”平原君想了一下又道:“兹时,最令人担忧的还是那如狼犬的秦兵吧。再次支援来的十万秦兵……君上,这对我赵来说压力有点大了。”
赵孝成王默言了一会,才道:“此战同样需要拜托你了,吴爱卿。”
“君上,这时微臣的荣幸。”吴东然笑道,“倘若不是各位手足的同心协力,微臣那能稳妥妥地将秦兵抗之于外啊。”
“好,太好了。”赵孝成王环视了一圈,欣慰道:“寡人知道,只要爱卿们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当是天大的难事,寡人也能陪着你们轻松到过啊!”
“谢君上赞赏!”众臣一致回应。
三月中旬,雪花终于消失尽于暖春之中,王龁统领的秦兵迫不及待地趁着这个时刻,压军行到邯郸城下,宣张旗鼓,军呼势力。
吴东然还是担任主力西门的负责军官,他藐视着城下的秦兵,心中涌起的优越感令他沾沾自起。
“秦军只不过是一介狼狗!我们一定会像上次一样痛打落水狗就行了!胜利是属于我们赵军的!胜利!”
“胜利!”
“胜利!胜利!”
经过吴东然的一翻煽情,赵卒们斗志十足,呼声激兴,积满信心,他们都坚定地相信在司马大人的带领下他们将会步向完胜的道途。
南城内门处,经过了前些日子的时间的努力已经接纳完了外城的居民入住,所以现在的城门驻守兵的工作大多是运送物资等,但大多时间皆是空闲的。
“老大,你说这次又会如何?”臭虫问道。
陶瓷心有不安,望了望上空道:“难说,没有了天然的‘屏障’,此仗定会变成硬战。”
“‘屏障’?”
“嗯,所谓的‘屏障’就是指上一轮攻防战的天气。”
“对哦!”臭虫恍然大悟,“怪不得现在的秦兵喊得如此嚎哄,怕是天气回暖,力气就更容易使出来了。”
陶瓷点点头,他担忧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便是外城墙会否失守,倘若失守的话,邯郸城的局面将会似陷入沼泽般,愈陷愈深拔时难拔却又不得不拔。
公元前258年三月中旬,邯郸保卫战已经持续了五个多月,作为进攻一方的秦国军队已经开始了第三轮的进攻,这一轮进攻秦方吸取前两轮的教训,采用了针对的战术,这一轮是三轮中最为质量的一轮,也是最为凶猛、惨烈的一轮。
这天的天空仿佛披上了一件血色的礼纱,蒙蒙的礼纱随风飘扬,闪耀着猎猎的寒光,那是金属反射出来的光——光本来是暖的透过了那把杀人的金属器具后自然就变成寒性了。
过了这天,又过了两天,然后再过了五天,外城终于被攻垮了。
外城被攻垮了,拆得破烂不堪。
城不是从门中打开的,而是被硬生生的从两扇门的门轴那裂开的。外面的木墙也有不同程度和不同方式的损毁。
譬如撞击。这种方式的损坏程度还是比较小的,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直接撞木墙是没有效果的,里面还有一面石墙,但难免会有人需要发泄而有意无意地用手上的器具直接损坏木墙,因而墙上的刀痕,盾伤也占几多数。
又譬如烧迹。但效果不怎么理想,难烧不说,烧着后还妨碍着进攻的步伐,躲避着火焰的同时还得要进攻,如此太难协调了,敝开这些还要防着从城墙上泼下来的救火的水,因此这个计谋实施不了多久便终止了。
经过了十天左右的奋战,秦军终于突破了第一度防线,如狼似虎的攻势,就连镇守一门的将军——吴东然也得披头散发,狼狈地逃回内城,为此吴东然也付出了被利箭毁掉左眼的代价。
“君上,微臣前来领罪了。”吴东然只是作过眼部伤后的处理便前往了邯郸宫中禀见赵王了。
“吴爱卿,这……怪不得你,恨只能恨秦军太狠、只能恨寡人太懦了。”
“君上……”吴东然激动得连脚板也发抖。
“吴爱卿接下来的时间你尽可安稳地养伤吧。剩下的寡人已经交给他了。”
“谁?”
“廉颇爱卿!”
吴东然抖震得愈来愈厉害,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原来在赵王的心中最可靠,最得意的臣子根本就不是自己,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发着白日梦,以为一时的崛起就能,就能得到赵王的绝对信任,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自欺欺人。
不觉吴东然眼中竟留下了血红色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