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溪出院的时候没有赶上月考,却赶上了期末考试。期末考试前夕,班主任交给小律一个重大任务,帮助徐晓溪补课。小律自然是满口答应。
征得了秦阿姨的同意,补课的地点就在秦阿姨家,小律一边给新新指导初中的课业,一边将笔记和考卷整理好,让徐晓溪提问,她来解答。这些天,小律的功课已经赶上班里其他同学的进度了,月考的成绩照样是年级第一。
徐晓溪学得倒也认真,他学起东西来很快,悟性很高,和他近距离接触了几天,小律先前的那些疑问渐渐淡了下去,在她眼里,他也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虽然曾经有过不少黑暗的遭遇和难堪的经历,但是,从本质上讲,徐晓溪是个不错的男生。
徐晓溪埋头做数学题,看完笔记和辅导书,他已经能够独立做完一张考卷了,做完后,对了对答案,竟然只有一两处错误。小律心里暗暗吃惊,不知为何,她觉得徐晓溪比自己聪明多了,毕竟她花费在学习上的功夫比他要多。徐晓溪做题的时候,小律给新新解决了几个难题,新新是个有些调皮的男孩子,他偷偷凑在小律耳边问:“姐姐,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小律一边翻书,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同学呗!”
“只是同学?我不信。”新新咬着笔杆子,笑得有些狡黠。
“当然是一般同学了,你题目都做完了?管这个干吗?”
“姐姐,今天的任务都完成了啦,我老妈对我的进步相当满意,今年六月份肯定可以考出好成绩,到时候肯定上重点高中。都亏了姐姐的指导,我才会有如此大的进步哦!”
“呵呵,主要还是你自己懂事。”
“嗯,那姐姐可不可以讲讲你的故事,你和徐哥哥的故事?”
“我和他?能有什么故事?”小律作出不解状。
新新的眼神里露出“我不信”的讯息,新新将椅子拉到小律身边,凑在她耳边说:“昨天我问徐哥哥,徐哥哥说了,他很喜欢你,所以才会选择和你一起做功课,不然的话,他才不会和书呆子在一起呢。徐哥哥看你的眼神好温柔的,看别人的时候却很冷酷,你还说他对你没意思?不用掩饰啦,我知道你也喜欢徐哥哥的,否则,你干嘛对他这么用心?教他的时候好用心的啊!”
小律抚额慨叹:“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啊?别啰嗦了,去看你的书!”
“哼,我不是小屁孩,我们班上也有人谈恋爱的,现在谈恋爱多正常啊,姐姐,你太不讲情面了,好歹咱们也是老战友了啊……”新新嘟囔着捧起一本书,假装一本正经地看起来。
小律有些无语,不过,听了新新的话,她心底淌过一丝甜蜜的感觉,没错,徐晓溪看她的眼神和别人不同,看着她时,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总是流露出一股闪闪发亮的情感,瞎子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专注和滚烫的情意。她不是瞎子,她看得到,徐晓溪对她真的很有心。
做完数学题,时间有些晚了,和新新告别后,徐晓溪和小律走在全福路的街边,天很冷,一吐气,面前就有白色的雾状气体,四处闪烁的灯火彷佛给寒冷的冬夜披上一件暖衣。小律搓了搓手,正要往对面的小吃店那里走去,徐晓溪拉住她说:“等一等。”
小律背着书包站在街边,徐晓溪跑到不远处买了两杯热腾腾的奶茶,回来时,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将奶茶递给小律说:“考完试,我们去省城逛一逛夜市,看看那里的玄武湖夜景,怎么样?”
小律吸了一口奶茶,暖到心底的感觉,似乎将扑面而来的冷空气都驱散了。抬眼看着许晓溪期待的样子,她咧开嘴笑道:“好啊,徐晓溪,你这是邀请我吗?”
“不能吗?”徐晓溪笑了,笑容里有几分紧张。
“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小律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幸好你伤得不重。”
“不关你的事。”徐晓溪摇头,说:“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那些人已经离我远去了,没想到他们会再一次出现,还绑架了你。依律,要是换成你受伤,我会难过死的。”
小律安慰道:“没关系的,反正警察已经立案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看着路灯下她明亮如星的眸子、清丽如水的容颜,徐晓溪心中一暖,他伸手轻轻地牵住她的手指,手指相触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一股电流窜过,徐晓溪忍不住捏紧手掌,那掌中温润柔滑的触感像静夜里盛开的昙花,牢牢地夺走了他全部的心神。
小律有些羞涩地僵立在原地,手指被他包在掌心,她也能感受到他心中暖暖的情意。为了掩饰住心中的不自在,她用力地吸了几口奶茶,转过头,看着街边店铺里洒出来的灯光。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小律说了一句路上小心,转身上楼去了。徐晓溪一个人沿着街道走着,肩上的书包并不重,功课对他而言,并不算是艰巨的任务。但是,他喜欢和陈依律在一起,和她一起讨论功课,和她一起解决难题,这样的相处机会其实是很难得的,他喜欢这种感觉。安静的少年和纯真的少女,还有静好安谧的时光,远离了世俗的功利和尘嚣。
他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随手将奶茶杯放在街边的垃圾桶盖上。
“徐晓溪!”一个熟悉的女声传入耳中。
回过头,是谢雨裴。
“你怎么在这儿?”徐晓溪略有些惊讶。
“你出院了?身体恢复得很好吧?”谢雨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得很温柔。
“嗯,很好。雨裴,要不要一起回家?”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一同回去是很正常的。
“呵呵,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引起误解的?”雨裴走近了,站在他跟前,“陈同学要是看到我们在一起,可能会以为你一脚踏两船哦!”
“什么意思?”果然,徐晓溪皱起了眉头,“雨裴,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对啊,是朋友。你一直没有说过,是我一厢情愿,将你当做我的男朋友。对吗?”雨裴眼中流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徐晓溪沉默地垂下眼,心中充满了歉意,谢雨裴了解他,知道他现在很歉疚,所以,她上前轻轻地吻上他的唇,徐晓溪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退,想避开谢雨裴的吻。未料,谢雨裴扯住他的胳膊,将那深情的一吻深深地印在他的唇上。
“晓溪,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你,可是,你对我只有感激的情分。我不该再勉强你了,我会好好振作起来的。”轻轻的一吻结束,徐晓溪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绝望却平和的样子。他真心感到难过,感情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他该怎么办呢?安慰她吗?仅仅是安慰的话,她一定会更加难过。
两个人沿着街边默默地走着。
“最近听了阿黛尔的新歌,很有感触。”谢雨裴忽然说,“我现在也是失恋的人了,你会替我可惜吗?”
“为什么可惜?”徐晓溪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晚了,这个傻女孩还跟着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全福路上,难道她是特地来的么?
谢雨裴靠近他,用肩膀撞了撞他,说:“下个礼拜,去看我的演出,好吗?”
“可以。”徐晓溪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谢雨裴心里一热,这个少年对自己到底是真心实意的,虽然他们之间只剩下当朋友的可能了。她转过头,在路灯下,看着他俊秀的侧影。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徐晓溪掏出手机,看了看那一串号码,他皱起了眉头。谢雨裴有些紧张地问道:“又是那些人吗?他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你?去报警吧!”
徐晓溪摇摇头,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听了几句,没有回话,直接将电话挂了。
谢雨裴担心地看着他。他收起手机,笑了笑说:“我能应付的,不管他们多厉害,我都会挺过去的。”
“是因为她吗?”谢雨裴颇有些嫉妒。是啊,他从来没为自己露出这种温暖而贴心的表情。不过,兴许是嫉妒冲上了头脑,她没注意到,徐晓溪其实很照顾她的感受。
“雨裴,对不起。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她苦笑了一下,抬眼注视着他说:“恭喜你啊,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得到了新的开始,而我呢,我也会找到自己的归属的。现在这个世道,拥有一份真爱,太不容易了。晓溪,我祝贺你,也祝福你……”
“雨裴,相信你自己,你也会快乐的……”
少年和少女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似乎很近,似乎又很远,走在深夜寂静的街道边,他们朝着各自的未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