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美秀丽,素有“塞北江南”之称的牡丹江自五大连池所在的长白山发源,娟娟小溪汇聚成簇向北流淌,十丈一弯,百米一折,蜿蜒迤逦,连绵不息。
沿江两岸气候湿润,杉柏生长旺盛,有虎熊紫貂藏匿其中,蛇虫奇兽亦不在少数,江水澄澈,多鲫鱼鲑类虾蟹之属,水质上乘,喝时不必烧开,生饮也不妨事,许多村镇便临江而建,享受大自然赠予的琼浆。
坐落在牡丹江中上游与其一条支流伊春河会流处的屯春峪,是十里八乡中货集最广,店铺最多的场市,周边的人每逢当场天都会来这里赶集,买东卖西,互换有无。
大到犁耙车马,小至针钩线网、衣食布匹、出行穿戴、盐葱酱醋、婚丧嫁娶,凡此种种百姓日常的应需度用、礼俗物什皆能在这里买到。
屯春峪的店铺普遍木质,多为清末遗留下来的,改革之风还未吹进这里,经商者却已不在少数。
今天乃赶集之日,不过卯时,天空隐约还有零星,伊春河边的场市间次亮起点点灯火,街上已有几家面铺早早开门做生意了,包子馒头不好过夜,得现做的才好吃,客人买也是图个新鲜,早起是必须的。
沾染了昨夜凝露的街道稍显湿滑,倘若穿着布鞋,定然是不便行走的。八十年代初的街区跟伪满国时差不太多,房屋墙壁陈破矮旧,混凝土掩埋下的古道,蒸裂出坑洼不平的青石,张扬着压抑许久的古风国韵。
此时尚早,就连挑担卖菜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
一阵浅慢的脚步声有些突兀地趋来,极不协调地扰乱了面铺里传出的擀面杵在面桌上滚动的节奏,老王腰系围裙,拖着一双沾满雪白面粉的手,窜出店门探头张望,却发现不止自己一人,其他同行也都听下手中的活,正和他一样在店门口搜寻脚步声的来源呢!
伴着擀面声的消失,那个如同硬胶板猛力击撞混凝土的音响更显刺耳,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几位早起面店老板的心头。
晨间薄雾如白纱般笼罩整个屯春峪,朦朦胧胧的,远隔十数米就辨不清形影,老王出了门槛,透过雾罩想要确认那磬击心房的梦魇之音到底是谁的。脚步渐行渐近,踏地声亦愈加清晰,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自雾气里浮露,水泡般徐徐地跃动着行进。
皱眉索望的老王看清来人后,长舒一口气,抬袖揩了揩额头和鼻尖渗出的汗液,抱怨似地嘀咕道:神神叨叨的夜猫子!一大早得让人不安生!说完甩了甩臂膀,转身进屋,抖散的白面飘洒在冰冷空气中,被湿寒的水汽攒成大大小小的团粒子。
刚想继续和先前那团面,门口却有了动静:是搬椅子时拖地的声音,接着一阵重物坠地的沉闷震动,
“大爷,吃食熟没?我们哥俩赶一夜路了,饿得慌。”
老王回头瞅去,却是刚才见到的那两人,出声询问的是个穿着洋装,系了领带的男人,30岁左右,还戴副金丝眼镜,挺斯文的。
“第一笼馒头估摸泡活了,来几个?”老王答道。
“先端4个上来吧,不够再说。”
洋装男人随口回了句,自顾扯出木椅坐下,掏出洋火点着一支纸烟递给同路的另一人,对方没接,他也不介意,揣好烟盒,使劲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从鼻孔喷出长长烟流,一脸得享受之情。
不多时,店家便端了4个馒头,一碟泡菜放到两人坐的桌上,
“两位的馒头,慢用哈!”
尽管刚才对这两人有点怨气,但见到两人的穿着后,老王也不敢随意开罪,不知怎的,这个年近花甲,靠做面食维生的店老板,总觉得那个戴眼镜的男子颇似三十多年前的某些翻译官。
“老板,有葱不?”
“翻译官"咬了口馒头,好像是感觉味儿不够,翘着二郎腿扭过椅背再次开腔问道。
“有,有,稍等下您。”
从伪满洲国,民国到今天新中国,老王已经在屯春峪生活快60年了,一听男人的口音便知是本地人,结合穿着,他估摸此人多半是外出求学的本地人回家乡来,想尝尝小时候的味道。
清洗嫩葱的时候,老王头得空瞄了坐西装男人旁边的同伴一眼,是个年轻人,皮肤病态一样的白皙,身上穿了件黑色呢制风衣,并不极冷的初秋时节却围着条红色围巾,右手也戴了皮手套,搭在放于腿边的深筒背包上,脚上穿的鞋造型很像以前宪兵队的制式皮靴,底子用生胶铸成,质地甚为坚硬。
年轻人目光似乎没有焦点,独独盯住“翻译官”翘着二郎腿的鞋尖,皮鞋上除了雾水外干净异常,鞋油反射油灯昏黄明灭的光亮,映在年轻人黑璨的瞳孔中,如同辰星闪烁。
店老板淘净葱杆,剥去外层老皮,内里的葱汁溅出来,面食铺中顿时弥漫起北方大葱独特的辛香,清新中透出一股子狂野,闻着开胃又醒神。老王左手提着两杆大葱,右手托了一小盅豆酱,俱都摆放在桌上装馒头的盘子旁边,
“您要的葱。”
说完又进灶房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骨汤,轻搁在两人面前的桌沿边上,暖声道:
“赶了一夜的路,喝点汤热热身子吧,不算钱!”
“多谢了,老人家!”
一直不曾说话的年轻人颔首向老王道了声谢,听其口音当不是本地人,或是从京津区过来的。
店家摆摆手,
“小哥客气了,自家养的猪骨头熬的,不上算,不上算。”
年轻人闻言不禁莞尔,白皙的脸颊浮现一丝笑意,这店老板倒是位实诚人,明言骨汤不是牛骨炖熬。
“有葱有酱,这馒头吃着才香啊!”
系着领带的男人大口咀嚼蘸了豆酱的大葱,一手攥个馒头啃,另一只手不时端过热汤吹饮,完了还嘶哈嘶哈的。
年轻人冷眼看这情形,觉得对面洋装男子的吃相简直有辱斯文。
“兄弟,尝尝噻,这可是咱北方人的美味”
洋装男子见年轻人没有动作,遂出言劝道,临了还递了根蘸酱的葱过去,
“喏,别说到了地头,我没招待你!”
年轻人看了眼递过来的大葱没有去接,转而低头凝视骨汤碗里浮着的些许香菜碎叶,低声道:
“你自己吃吧,我闻不惯那个味儿。”
“嘀嘀”
说话间,市口隐约有汽车鸣笛声传来,洋装男子抚耳仔细听了听,大抵确认了些什么,拿回递出的大葱搁在盘缘,起身整理洋装,一边紧了紧领带,一边快速说道:
“那边在催了,我得赶紧过去,你自己在这慢慢吃,该说的路上已经给你交代清楚,后面看你的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说完便抄起那根大葱,疾步夺门离去,转眼间身形便消没在晨雾之中。年轻人注视着洋装男子离去的方向,直到又一声汽笛音响过,方才撤回目光,黑白分明的眼眸摇曳着热气扑腾油灯的晃动光晕。
扫了扫盘中剩下的馒头,年轻人低头打开背包,悉悉索索地翻找一阵,取出一团黄纸包裹的糕点,脱了左手的手套,捻一块就着热汤吃起来,吃过三块糕点后,热汤已喝尽,他也不再要,折叠黄纸,包好糕点重新放入行囊。
“老人家,算账吧。”
年轻人唤了声,老王忙丢下手头的活来到前堂,默数了下桌上的吃食,道:
“两毛二,给两毛得嘞,两根葱算请两位吃的”
说完后抽出腰间的抹布准备收拾饭桌。
年轻人把坐的木椅退回木桌下面,提起筒包背在身上,笑着说道:“这么早叨扰您,还请我们喝汤,再少银钱,我心里过意不去”
言罢掏出一块银元轻轻立在桌上,"您看,这够了么?”
正自抹桌的老王一见这个物什,眉头一挑,皱纹多了几条。新中国成立后,发行了新货币,大洋基本被收走了,个别胆子大的人家兴许藏了几块,但都是见不得光的,更别说拿出来使用了。
老店家顺手用抹布盖住银元,拉住年轻人奔进内屋,还警惕地望了望周围,好在时辰尚早,没有其他人来店里吃面。被拉进内屋的年轻人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
“怎么了?老人家?”
老王看年轻人的表情不似做伪,问道:“娃啊,你哪来的大洋呢?”
“家里给的啊,是不够么?”年轻人不假思索道。
“唉,饭食钱绰绰有余了,只是现下怎好拿大洋出来用的”
“够就好,老人家不必介意,我还想跟您打听个事”
年轻人恍然大悟般笑道,双手隔着皮套扶在老人肩上拍了拍,示意其不必担心。
老王见他如是回答,也不好再深究,只当年轻人是拿了家中银元,偷跑出来的,便道:
“你想问啥?”
“听说附近有个桃伊村,您知道怎么去吗?”年轻人试着问道。
老王低头想了想:“桃伊村?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这是近几年才听说的一个村子,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样,说是在罕兰河中游,但到底怎么去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那罕兰河要怎么走呢?”年轻人略微失望,退而求其次。
“走罕兰河的话,出了峪口朝东顺河走,遇到第二条岔流时朝小河去就是了,不过,娃啊,你去哪干嘛?据说那村邪乎得很?”
“邪乎?不知是怎么个邪乎,老人家能给我说说么?”年轻人搬过一个木墩,扶老人坐下。
老王浑浊灰黄的眼睛闪过一丝戒惧,沉声道:“听往来捉野棒槌(野人参)的汉子说,那地儿不但山林中有诡异黑影,水潭里也不干净,总之咋呼事不少,闻着风儿的人都不愿去”
说着看了看伫立侧面,面目清秀,白皙若病的年轻人继续道,
“娃啊,看你也是生活安逸的人,最好还是别去什么桃伊村了。”
“多谢老人家关心,我晓得啦。”
老王听他语气有些不置可否,叹一口气,也不再多谈,起身到内屋橱柜中捧出一方铁盒,起开盖子,取出十数张一角纸币,约摸有一块多钱递向年轻人,语重心长道:“娃啊,这些钱你拿好,可别到处使银元了,免得惹着麻烦。”
“使不得,老人家快些收回去,得了消息岂能再拿您的银钱。
“年轻人连连摆手,不肯接钱。
对方去拉他的手,年轻人抗拒几下还是将手伸了出去,老王随即把角币塞进他手心,合上手指,不容置喙道:“叫你拿着就拿着,矫情个啥!你要不收,俺也不要你的大洋了。”
见老人执意要给,年轻人扭他不过,便收下那叠纸币,拱手道:“如此真是多谢您老了!”
“哈哈,这才对嘛,出门在外的客气个啥?”
对方收了钱,老王眉头舒展开来,哈哈笑道,
“对了,娃啊,这事可不好到处去说噶"后面一句语气颇为凝重。
年轻人听后正色道:“老人家放心,小子晓得轻重,绝不辜负您老的苦心就是。”
“这便好,这便好,哈哈,你这娃娃要得”老王闻言眉头益展,脸上笑容更盛,
“可吃好了么?要不再来两个馒头?”
“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就不在这耽误您老做生意了”
年轻人再次拱手,踮脚整了整背包,转身迈步出了内屋,准备离开。
老王亦趋步跟送,嘴上挽留着,"说啥耽误不耽误的,不就卖点面食嘛,再说你不也是客人么?”
年轻人在门口抬手微阻,示意老人不必再送,黑璨的眼眸越过他微微佝偻的肩背,犹如实质般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面桌上的抹布,又快速略回到店家蜡黄的老脸上,
“老人家多多保重!”
“踏踏"的刺耳脚步声复再响起,又渐行渐远。
不知不觉中,晨光刺破曦雾,红日渐露微弧,河面翻涌朝气,石桥满承商旅。
到得此时,屯春峪当场的集市开始热闹起来,店铺纷纷开门迎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整个场面如釜鼎沸腾,热闹非凡。
挑菜卖菜的,游走兜售小件物什的,吆喝叫卖糖葫芦的,比比皆是。讨价还价声,吹啦弹唱声,嘻笑喧嚣声,应有尽有。老人,小孩,壮年,妇女,男女老幼或换新衣或揽旧服,提篓的背筐的,挑担的扛包的,骑驴的走路的,形形色色,摩肩接踵。
半月一次的场市,赶集的人自然极多,有买卖需余的,也有图新鲜凑热闹的。赵家裁缝铺门面开在东街,算的上一家百年老店了,祖辈曾给晚清达官贵人们做过衣裳,传至新中国已历三代,手艺和信誉皆是远近闻名的,北方妇女手虽灵巧,但婚丧所需礼服多请铺子代为缝制。
店主为彰显自家工艺,在柜台后的撑衣架上挂了一款做工精美,样式古典的红色嫁衣,镶金嵌玉,色泽艳丽,一看就价值不菲。
此时刚开门不久,顾客廖廖落落,随意翻着柜台上的料子,并不慌急买,店里伙计却不怠慢,边打哈欠边殷勤介绍,推销新颖花哨布匹。
店铺外搁放门板的台阶下俏生生地立了个身姿轻盈的小姑娘,正歪着乌黑地发髻朝裁缝铺里探首张望,也并非一直盯着,看两眼便收回视线低头揉捏衣角,隔了几息,小脑袋又忍不住抬起,左右瞧瞧,又向柜台后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出来。
她奇怪的举动引得赶集之人纷纷侧目,更有个别无聊者干脆驻足围观起来,小姑娘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鹅蛋般的小脸羞得醉红,再次认真注视了那个方向三息后,埋头拖着后跟磨烂的布鞋想要赶快跑开。没想到,刚跑出去几步竟跟一个背着大包四处观望的年轻人撞了个满怀,被撞到的人也不恼,反而伸手稳住她。
女孩发梢刚平对方下巴,低了半个头,她两腮更红,连声说着“对不起”,睫毛却调皮地挑了挑,瞄了被自己撞到年轻人一眼,感觉到对方扶住自己的肩背,心生感激,低声道谢后侧委娇躯,自然而然地避开身后的手掌,再次跑开。
她略显匆忙,步子晃不择路,踏进街道的坑洼也不在意,仍旧跌跌撞撞毫不停留地离去,裸露在外的纤柔小腿沾染溅起的浊露,如琼瑜匿瑕,染泥白玉。
被撞到的年轻人呆呆地望着女孩远去的方向,楞了半晌,方才收回悬在胸前没有支点的手臂,指节虚屈复而垂下,兴叹一声后,目光聚回,在自己还没成为焦点前,紧了紧围脖,快步行往东街。
看到女孩羞怒地推开人群跑远,围观的年轻小伙子们不由一阵唏嘘,
“屯春峪哪家生了这么俊的女儿,俺要找人说媒去!”
“人家姑娘早就有婆家了,哪还轮得到你!”
“就是,说不定人刚才就在等自家汉子呢!”
一群人清话荤话地胡说乱侃,好在北方人性子直爽,偶有挖苦也不计较,笑闹一阵就散去忙各自的活计。
屯春峪分东西两条街市,东街以店铺为主,经营的是典当、饮食、成衣店和耕种之类的生意,而西街的买卖营生多为露天,卖家们随意选个位置,可在桥头,也能在街边,但中间的道路一般都会留出来方便买家游逛挑选,唱戏杂耍,古玩器具,特色小吃零食之类的大部分则在这边售卖。
北面靠山,高逾百丈,坡面被树林覆盖,林中草木葳蕤,松柏丰茂,看上去绿蓝惹眼,苍翠欲滴。
南临伊春河,水面碧波粼粼,有时可见鱼翻鳞白。
近西街口岸有一座旧白石桥,桥下石阶处偶有木船停泊,陆续有赶完场的人登上木船,都与老艄公熟识,不多客套,船家本欲多待片刻,等船装满为好,然而甲板上的乘客却纷纷催促起来,老人无奈,戴上草帽,手里长篙一顶岸边爬满苔藓的青石,小船便晃悠着划破水波,平稳地漂浮前进了,带起一道道额纹般的涟漪,如林韵微皱的眉头。
叶落背着五十多公斤重的长筒包,笔直地凝立在石墩桥西街口,手中托一微型罗盘,抬头环视整座屯春峪后,又左右眺望了一下面前的小河,暗道:
此处依山傍水,山上林木欣欣向荣,河中流水清甜甘冽,修建房屋俱坐北朝南,风水格局倒不错,勉强算个卧龙饮水,只是中轴线为何成了一条小河,岂不平白糟蹋这地形么!
他曾跟随易学维新派大师李堂发学习过玄门遁甲和风水术数,天赋不能说出类拔萃,倒也未辱没师名,每每出行便喜欢看看当地的大势小形,权作练习了。
观望一阵后,叶落收起罗盘,跃上石墩,步履稳健地跨向西街。
西街距东街隔了一条小河,其实也并非真的小河,它的前身乃打仗时期东北军挖掘的战壕,抗战胜利新中国成立后,经过拓宽填土,打上石墩,又从伊春河引水过来,慢慢变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三十丈左右的宽度栽了百多根石墩,间距不远却不紧挨,须得大跨步走,由于常年浸泡在水中,石墩边缘生有青苔,稍不留神便会滑倒落水,镇上青壮年们打算拆了石墩,重修一座桥,可村里老人不同意,说是老一辈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筑起来的,架新桥可以,但老石墩不能拆。
叶落过石墩桥既快且稳,偶尔还一步跨俩,其他过桥的庄稼汉看得一愣楞的:这娃背那么大包,难道没装东西么,咋个蹦得比俺还快呢?
与东街比起来,西街嘈杂得多,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卖菜的在地上铺一张油纸,摆些自家吃不完的茄子,黄瓜,土豆等人来买,卖筐索性带一捆破好的竹篾,抓紧时间多编几只,举着插满冰糖葫芦草垛棍的行脚商转累了,寻个凉快地儿杵着吆喝,兜售细小挂件的货郎推着简易小车,缓慢穿行于人流中。
不论在哪儿,小孩子们上街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各色小吃以及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了,比如:泥捏的娃娃,布缝的香包,木制的梳子,还有棕榈叶编成的蚂蚱、蝴蝶等等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一群活泼的孩子紧跟在小推车后,对上面样式新奇、造型可爱的精致饰品,小巧挂件叽叽喳喳地表达着喜爱之情,个别小家伙甚至会抱着父母,哭闹一阵,央求他们买给自己。铜铝浇筑的类银吊坠随推车摇摆晃动,相互撞击迸出的叮当音响,和着孩子们童稚的脆声嬉笑,交织成一曲素朴婉转的乡村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