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要地,你上任以后怎么干?”市委书记看了看手表。
“一句话,就是以技术竞争获胜。”
“你有什么具体招法?”有的常委问。
“我要运用加速折旧的办法,鼓励投资的港商使用更复杂的技术设备,并迫使这家跨国公司转让给我们这方面的关键技术或者是核心技术……”
“喂,你不觉得自己的年龄大了些吗?”老市长听到这儿,突然站起来,嘲笑地讽刺了对方一句。
“这……”达世华顿时哑口无言了。
会场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哈哈哈……”听了老市长讥讽的话,达世华先是一怔,接下来却开心地大笑了。他:“是啊,我就是因为年龄大了点儿,才让人家把我赶到了二线。不过,老市长有所不知,在市场经济的国家,走红地毯的政府官员和挣黄金的企业家在任职时限上可完全是两码事儿。在国外,六七十岁的企业家比比皆是。是啊,与在座的各位党政官员相比,我年龄确实大了。可是,与国外那些大老板相比,我还是少壮派哪!”
“哈哈哈……”在座的常委们全都听乐了。
“少壮派。哼!”老市长看到达世华得意忘形的样子,一下子失了态,“达世华啊,现在外面的风可大啊……虽然吹牛不犯死罪,可也别扇了自己的舌头!”
“老市长,请你放心!”达世华立即回击道:“即使是大风扇了我的舌头,我达世华当总裁的时间也比你当市长的时间长!”
“哼!这是什么常委会,简直是群魔乱舞!”老市长把脱下的衣服往桌子上一摔,气急败坏坐在了沙发上。
“老市长,你……消消气、消消气。”秘书长赶紧过来劝告:“我看,那个达世华今天是犯了神经病了!”
“可……这种吹牛的人,却有人信啊!”老市长拍了拍沙发扶手,:“你看最后票决的结果,百分之八十的常委竟然赞成了他!”
“嗨,什么票决?大家还不是看市委书记的眼色行事?”秘书长一边劝着,一边递上一支烟。
“嗯……”老市长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问正在为他倒水的秘书长:“秘书长,你认识市纪委的包明吗?”
“包明?”秘书长立刻回答:“认识认识,怎么了?”
“听……他在查塔拉克。”
“塔拉克?他……出了什么毛病?”
“有人反映他占用了旅游收入的资金。”老市长有些发愁的:“本来,这事儿我了解些情况,经过做工作,已经摆平了。怎么又查上了呢?”
“占用?那算个啥事?”秘书长若无其事地:“只要不往自己腰包里揣,就不算贪污。这年头,谁不违规?”
“话是这么……可是,就怕内部弄不严实。一有人捅,上面就查。搅得你烦啊!”
“哦,他是我的同学。如果需要的话,我找他,情?”
“唉,算了算了。”老市长信心不足地叹口气:“听那子倔得很,别找那个不自在了。”
“哎,不管怎么样,毕竟是同学一回。”秘书长自告奋勇地:“俗话,‘张口三分利’,他不给我面子,起码也得给我透露点儿信息吧。”
“嗯,也好。”老市长看了看秘书长,露出一副很信任的表情。接着,他便牢骚满腹地:“现在的事情怎么这么怪呢?咱们干点儿事儿,就让人家抓住尾巴。可是,金力其格他们……事儿却办得清清白白。你,他们就那么干净?”
“嘿嘿,人有七情六欲,哪个敢保证自己干净?我听……”秘书长立刻凑近了老市长,悄悄地:“金力其格和一个女孩子挺亲密的。”
“真的?不可能吧!”老市长满脸疑惑。
“嗨,人家贵宾酒楼的人都亲眼看见了。”秘书长接着:“他和那个达世华,一个人带一个姐,在包房里混了大半夜哪。”
“你可别瞎啊。”老市长听到这儿,如获至宝似地接着问:“有证据?”
“当然有。”秘书长到这儿,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神态鬼谲地提醒老市长:“你忘了,前些日子,公安局为了侦察那个外商的情况,在贵宾酒楼的豪华套房里安装了监视器……”
“这么,酒楼给他们录了象?”
“是啊。”
“好哇!”老市长立刻乐得拍起了巴掌。他拍了拍秘书长搭在沙发上的手背,幸灾乐祸地指示道:“告诉宾馆,把那盘录像带马上给我送来!”
贵宾酒楼。
舞台上,水莺儿的女子乐团正在演奏江南丝竹乐。
舞台下面是典雅的茶座,观众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一边品茶,一边静静地观赏着舞台上的演出,一个个显得如痴如醉。
这时,金萍悄悄地走了进来。
她选了一个座位坐下,一双眼睛盯着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水莺儿,脸上露出了异常复杂的表情。
一曲终了,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掌声像是刺痛了金萍的心,她从兜里抽出几张百元面值的人民币,拿起茶座果盘中的红纸将人民币包好,随后在人们的掌声中投掷到舞台上。
人们顿时起了哄。随后,几个红纸包接连不断地落在舞台上。
正在鞠躬谢幕的水莺儿看到这种情景,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接着,一位演员上台向大家致意道:“各位先生、女士们,首先我代表水莺儿团长谢谢大家赏赐的红包。可是,由于我们的报酬是由酒楼统一支付的。各位的心意我们只可心领,不能实受。请大家一会儿把自己的红包取回;如果不取,我们将交给酒楼保卫部门处理。下面,请继续欣赏歌舞:满乡情韵。”
人们再次鼓起掌来。
几个服务人员赶紧将台上的红包捡起来,放在台角的一个方桌上。
“哼!”金萍看到水莺儿并不接受自己的“赏赐”,气呼呼地站了起来。
“书记,董事会通过了!”金力其格喜气洋洋的,一把推开了市委书记办公室的门,前来报喜。
“好哇!顺利吗?”市委书记乐得立刻离开办公椅子走过来,询问详细情况。
“董事们提的问题很刁啊。”金力其格被市委书记按在了沙发上,坐下:“他们差点儿把达世华手里的那个秘密武器给问出来。”
“看来,董事们对自己的利益是非常关心的。”
“是啊,这一次,我可是真正地体会到董事会的作用了。”金力其格感慨地:“那些个董事啊,帐本算得太细了。”
“那是他们自己的钱,能不关心?达世华没弄出什么漏洞吧?”市委书记担心地问。
“没有没有,简直是滴水不漏。”金力其格赞赏地:“最后表决时,董事们一致通过;一票否决的都没有。”
“好好好!真是个好消息啊!”市委书记高兴地站了起来,随即告诉金力其格,“喂,你把联主席找来。”
“找他?干什么?”
“让他带一套房四宝。嘿嘿,今天本书记要为‘新重化’题字!”
“哟,书记,没想到,你还是一位书法家呢!”金力其格惊叹地道。
一块白色的书画专用毛毡,慢慢铺在了书记的办公桌上。接着,毡子上放了一张桔红色的宣纸。
市委书记打开联主席拿来的笔筒,一支一支地挑选着毛笔。
联主席打开一瓶墨汁,心翼翼地浇在造型别致的砚台上。
“书记啊,这是中外驰名的‘一得阁’高级墨,一般人都舍不得用啊!”联主席倒完了墨汁,自我表白道。
“算了吧,高级墨都是在砚台上一点儿一点儿研出来的。你这种破墨水值几个钱?”市委书记当场‘揭穿’了联主席的谎言。
“这也是五十多元一瓶儿啊!”联主席分辨道。
“别耍这家子气。”市委书记选取了其中的一支笔,笑着:“我给你们拨上十万块钱,够你的墨钱了吧!”
“谢谢,谢谢。”听到给钱,联主席喜笑颜开了。
“你可真捡着了。”金力其格羡慕地:“一套房四宝就骗了十万,上哪儿找这好事儿去。书记,明天我给你买两套,你给我五万块就行。”
“嘿嘿,你以为我便宜他们?”市委书记写完一个“新”字,告诉金力其格,“这‘新重化’的厂歌,就交给他们的音乐家协会创作了;另外,典礼那一天,他们的爱乐乐团还得给我们助兴去呢!”
“得令得令。”联主席拱了拱手,随后又拿来一团碎宣纸,将刚刚写完的毛笔字上的余墨吸干。
“新重化”三个凝重的大字,镶嵌在新组建的重化公司的大门上。
门口,军乐队高奏欢快的乐曲。
职工们统一着装,手持鲜花,喊着庆祝“新重化”成立的口号。
在人字形摩托车的前导下,几辆轿车缓缓朝“新重化”大门驶来。
车子行驶至门口,身穿黑色西服的市委书记和便衣简束的老市长走下了车。
人们鼓起掌来。
市委书记和老市长向大家致意。
市委书记精神抖擞,兴高采烈。老市长则显得神色暗淡,疲劳不堪。两个人的衣著和面部表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接着,第二车子停下了。当达世华身着新装钻出车时,人们欢呼起来。
达世华看到人们热烈欢迎他的场景,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贵宾酒楼,宽敞漂亮的接待大厅。
金萍坐在厅里的沙发上,像是等待什么人。
这时候,水莺儿将手机捂在耳朵上,一边讲话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
“嘿嘿,真有意思;有人把红包儿扔到了舞台上。”水莺儿笑容满面地着:“我告诉他们,拿回去。哼!把我们当什么人了?以为我们是街头卖艺的?”
“见钱不捡,真是大傻瓜!”对方在电话里开玩笑。听上去,像是金力其格的声音。
“那好,今天晚上你来捡吧!”
“好好,要不要我带个筐去。”
“哈……”水莺儿开心地乐了,“好哇,到时候我就宣布,咱们的市委领导捡钱来了!你们大家多扔点儿啊!哈……”
“水莺儿姐,请留步!”听到这儿,金萍像是忍无可忍了。她站起来,大踏步地走到水莺儿面前。
“你是……”水莺儿看着金萍,脸上升起一股疑团。
“对不起,打扰了。”金萍勉强地表示了一下歉意,然后朝大厅一侧的咖啡厅里努了努嘴:“我想请你进去谈谈,好吗?”
“嗯,可以。”水莺儿盯了她一眼,先是答应了;可是,接下来又:“不过,时间要短,我还要上课呢!”
咖啡厅里,金萍为水莺儿让座。
“请问,尊姓大名?”水莺儿认出了对方,却佯作不知。
“免尊,我叫金萍。”
“金萍?”水莺儿听了,顿时一惊。可是,她眨了眨眼睛,却又立刻镇静下来,接着问道:“请问,你在哪儿高就哇?”
“真得不认识我?”金萍不相信地看着水莺儿,“没有人向你提起过我?”
水莺儿又摇了摇头。
“好吧。我告诉你。我是赫拉县委组织部部长。”金萍自豪地道。
“哦,想起来了,原来你是一位县级官员。”水莺儿并不为金萍的气势所左右,对她的职务表露了一种轻视的神情。“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妹妹,别怪我唐突。”金萍艰难地启动了嘴唇:“有个男人,你应该很熟悉吧。”
“男人。谁?”
“金力其格。”金萍到这儿,脸色有些激动。
“我认识他。怎么了?”水莺儿看到金萍的神情,觉得有些奇怪。
“妹妹,能不能告诉我……”金萍像是乞求般地道:“你们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关系?什么关系?”水莺儿立刻警觉地睁大了眼睛,“你在什么呀?”
“好妹妹,咱们都是女人。”金萍劝诱道:“女人之间是不应该谎话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水莺儿有些生气了。
“妹妹,我们……可能……都在想着同一个男人!”金萍脱口而出。
“同一个男人?”水莺儿听她这样一,立刻站了起来,马上坦白地道:“告诉你,我和其格部长就是一般认识,什么关系也没有。”
水莺儿完,抬腿就要走。
“站住!”金萍立刻站起来制止了她,逼问道:“既然什么关系也没有,为什么半夜和他在一起?”
“半夜?我从来没有和他在一起过。”水莺儿矢口否认。
“哼,撒谎。”金萍看着她,严肃地质问:“既然没有在一起,他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哦!”此时的水莺儿突然恍然大悟了,“那个打电话的女人就是你?”
“是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水莺儿蔑视了金萍一眼,“哼!还是个县级干部哪,那天在电话的话怎么那么难听啊?”
“好妹妹,你不知道,当我们想念一个男人、又发现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气得什么话都会出来的。”金萍理直气壮地分辨了一番;接着,又像是理亏似地哀求水莺儿:“好妹妹,能给我你们之间的事儿吗?”
“我们的事儿?哼!”水莺儿气得扭转了头,告诉金萍:“第一,我们什么事儿也没有。第二,就是有事儿,也轮不到你来问!”
“我为什么不能问?”
“请问,你是他的什么人啊?”水莺儿的嘴毫不让份,“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情人?你啊!”
“可……我是他的好朋友。”金萍骄傲地摊了牌:“我们在县委组织部一起工作时,心心相印,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