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刚刚来,司法系统的干部也不太熟悉。”金力其格推托了一下。
“不熟悉怕什么?”霍林发却不这么看,“组织部是管干部的。那些庭长、院长、审判员任命不都得通过你么?告诉你,法院那些人最怕官了。当时要不是塔拉克授意,法院敢判金刚山的刑吗?金萍,你就听我的,赶紧找个律师,去法院申诉,然后金力部长打个电话,管保一开庭就赢。”
“那么容易?”金萍听了霍林发的话,还是迟迟疑疑的。
“就算是不容易,也得去跑、去办哪!孩子,那是你亲爸爸,你就不想让他回家过年,一家团圆吗?”
“可是,我爸爸的案子,是塔拉克授意判刑的。金力部长要翻案,岂不是得罪了塔拉克?”金萍出了自己的担忧。
“没事儿,我不怕!”金力其格慷慨地表了个态。
“谢谢部长你这么无所畏惧。”金萍不伦不类地赞扬了一句金力其格,接下来依然是疑惑重重,“可是,我总觉得,你要是介入这件事情,塔拉克肯定会对你不满意的。”
“咳咳,金萍,这事儿你管他干什么?他是部长,你是兵,天塌下来由他顶着。你就办你的事儿吧!”霍林发开导着她。
“好,一会儿我就去找律师。”金萍终于答应行动了。
“金萍,要注意勤向部长汇报情况,嗯,那个法院院长,不过是个警校的中专毕业生,哪儿懂什么法?不过,他熟悉官场规则,特别怕官。特别是怕组织部调换他的工作,免他的职。这事儿,只要金力部长在关键时刻句话,十有**成!”
律师事务所开始并不想接待金萍委托的案子,因为,他们知道,此时的法院正在忙着结案,提高结案率。对这种疑难案件哪儿会立案?可是,一看金萍现在是组织部办公室主任,且组织部长金力其格又关注此案,想一想才接了这个委托。等到律师来到法院,法院当然更谨慎了,没不立案,只是年末了,不受理任何案件了。若想立案,必须找院长签字才行。
人家不立案,这案子就没着落,别是这是个敏感的案子,就是普通案件,人家不立案,你有什么办法?
律师告诉了金萍,金萍就只好找金力其格。
金力其格立刻抓起了电话:“喂,黄院长你好,忙什么呢?”
“呃,是金力部长?咳咳,我们法院还能忙什么?除了接待喊冤的百姓,就是处理案件,请问部长有什么指示?”
“指示倒没有,有个案子,你们能不能破例,立一下案?”金力其格不敢把话的太直,用了商量的口气。
“哪个案子?”
“就是金刚山那个案子。”
“金刚山?就是那个破坏公共秩序罪判刑的吧?”
“是。”
“呵呵,这个案子,当初是公安局抓了人,县委书记塔拉克为了加快工业走廊施工进度,让我们按特殊情况判的。”
“呃,是塔拉克书记让你们判的。”金力其格听到这儿,心里知道他们是拿塔拉克压自己,就立刻质问道:“你们不是天天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吗?现在怎么一口一个塔拉克书记,难道他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们定罪么?”
“哦,那倒不是……”法院院长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就问:“请问,这个案子,金力部长很关心吗?”
“院长,金刚山的女儿金萍,就是我们组织部办公室的主任。”
“呵呵,这么,金力部长是关心部下?”
“也不全是。”金力其格立即更正他,“我关心这件事的原因是:金刚山是个人才,我想请他为我管理老干部活动中心的物业。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可是……”法院院长耍起了滑头,“这个案子,即使立案、开庭,也不好翻啊!”
“明明是冤案,为什么不能翻?”金力其格质问道。
“呵呵,这……”法院院长一下子语塞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因为塔拉克书记过问了这个案子么?”金力其格追问了一句。
“这……也不完全是。”法院院长想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个理由,“我想,这是因为金刚山的行为,与工业走廊开发有关。你想想,要是金刚山的案子翻了,其他那些因为抵制拆迁、阻碍施工而受到处罚的人怎么办?”
“你是……投鼠忌器?会引起连锁反应?”
“金力部长,这是一方面。”法院院长故作深沉,接下来,又劝谏道:“另外,你这么做,如何向塔拉克书记交待?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
“嗯,谢谢你的提醒。”金力其格不得不耐了性子与他周旋,“不过,别人的事,我不管。我只要金刚山的案子特殊处理。月底,我的大楼峻工,我要让他到我的大楼里介入工作。”
“金力部长,要是翻案,总得有些个理由吧!”看来,法院院长心里对这件事儿是抵制的。
“理由,什么理由?”金力其格有些个愠怒了,“首先,这个金刚山的罪名就有问题。那个施工单位没领取施工证要开工了,这是什么,是非法施工。金刚山抵制非法施工,是正义行为。怎么被成是破坏社会秩序呢?其次,金刚山的村子拆迁时,国务院已经颁发了拆迁条例,并明确了拆迁应该遵守的程序,可是,呼拉贝特没按程序办理嘛!对于这种不符合程序的非法拆迁,金刚山率领村民抵制有什么过错?还有……”
“部长,行了行了……”法院院长一听金力其格得井井有条,条条占理,不敢再听下去了,“金力部长,你真不亏是市委组织部的大才子啊,不光是笔好,连法律也这么精通!本院佩服、佩服!”
“哼!废话少。我要月底见人!”金力其格一听对方的话,索性就下达了命令。
“呵呵,金力部长既然有了明确指示,本院一定全力照办。嗯,用不了月底,我就让金刚山去你的办公室里报到。好不好?”
“但愿你言行一致。别给我耍滑头!”最后,金力其格不忘敲打他一下。
“岂敢岂敢。我明天就立案,一周内就开庭。”法院院长左一句右一句地打着保票,金力其格只好将电话放下了。
“金力部长,太好了!谢谢你。”金萍一直就站在旁边听电话。见金力其格这么帮忙,激动地几乎要拥抱他了。但是这是在办公室,不敢造次,只得紧紧握了他的手。
律师事务所里的人们正议论着金刚山的翻案可行与不可行?受委托的律师接到了法院的电话:金刚山的事儿已经立案了。律师可以开始着手搜集证据,起草辩护书了。
“咦,这事儿,看来有戏啊!”接到这个电话,同事们都羡慕地看起了那位受委托律师。吉人自有天相。这位能言善辩的铁嘴律师,看来又可以风光一场了!能把检察院的起诉驳回,将金刚山的案子翻过来,无疑又是他出风头的一次机会。
当然,与政府对着干,充满了变数与风险。弄不好就会身陷囹圄。可是,现代的律师都走上了市场经济的轨道,律师打官司靠的就是名气。如果不办成几个轰动的大案,哪儿来的名气?
金刚山的案子不但立案快,开庭也没耽误多长时间。几乎是一周之内,县法院就开庭了。
县检察院原本以为金刚山的案件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铁案了,没想到他还有翻身的时候。在法庭上,尽管他们准备了详尽的罪证材料,还把市、县政府关于工业走廊建设的红头件也搬了出来,但是,相对于神圣的法律而言,这些红头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铁嘴律师一番辩解,法庭就当场宣判改判被捕的金刚山三人无罪,当场释放。
法官的法槌“当”地敲了一下,金刚山已经走出法庭与前来接他的女儿流泪拥抱了,检察院的起诉官还在那儿发楞:这个金刚山,是走了谁的关系呢?当初,这个案子可是塔拉克极力主张判刑的啊!
庭审结束,法院怕招致官方不满,本来还想封锁一段消息。但是支庆人的电视台记者闻风而动,当晚就把这条爆炸性新闻播送了出去。
金力其格看到金刚山改判释放的新闻,觉得不能不给塔拉克汇报了。
他原以为塔拉克会恼羞成怒,没想到塔拉克却是十分理解。听了金力其格的汇报,他微微笑一笑,:“我们县委,就尊重法律吧。因为抵制拆迁而判刑,确实也重了些。嗯,金萍的考核材料准备好么?过两天开县委常委会,我们把她和呼拉贝特,还有公安局长职务的事儿一并研究一下吧!”
“好!”金力其格点了点头,他看出来,这个塔拉克之所以放金刚山一马,不是因为此案冤枉,而是为了照顾金萍的感受。要不,他怎么听了金刚山的案情就马上提及金萍的提拔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