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博客章反映的问题是土地管理法规方面的内容,应该由土地管理部门或者纪检部门立案查处,我们组织部只负责考核干部的德、能、勤、绩。违纪、违规问题,不在我们的考核范围之内。”干部股长面对纪委书记处的质问,勉强做了个解释。
“既然这样,你们组织部就不应该将呼拉贝特列为提拔对象。”纪委书记听到额尔墩解释起来含糊其词,就不客气地批评起来。
“国绵书记,”金力其格看到纪委书记竟然为难自己的部下,不得不挺身而出了,“呼拉贝特是多年的后备干部,按照惯例,只要没什么问题,就应该适时提拔。”
“可是,现在的呼拉贝特有了问题。难道也要提拔么?”纪委书记当头给他一棒。
“国绵,你身为纪委领导,你敢肯定呼拉贝特有问题?”金力其格还没来得及什么,县委塔拉克倒抢先话了,话的同时还你是有点儿生气。这位力主提拔呼拉贝特的一把手,刚刚从金力其格这儿看到一点有利于提拔呼拉贝特的迹像,没想到又给这个纪委书记国绵搅了局。于是就不得不跳出来,质问他一句,他以为这样逼他一下,他就不会在这个关键会议上倒行逆施了。
哪知道,这个国绵不吃他这一套,听书记这么与他叫板,竟然反问道:“书记同志,你是县委班子里的班长,你敢肯定呼拉贝特没有问题?”
“这……”听到国绵的叫板,塔拉克当然不敢下结论。可是,他也不能这么让他的气势压倒,就发表议论:“呼拉贝特有没有问题,得经过调查、核实,方可认定。但是,我要强调的是,越是干事的人,搞改革的人,就越是引起人们的争议,甚至会引起人们的非议。尤其是土地开发,牵涉到人们的具体利益,哪儿能没有反对的声音?可是,大家想一想,如果大家都沉缅于这些反对的声音里,开发怎么搞?工业走廊怎么建?我们的财政状况怎么能够好转?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咱们班子成员头脑要清醒,不能跟着那些反对的声音人云亦云。农村人的好,‘听瘌瘌鸪叫唤,就别种庄稼了’。咱们都要牢记‘发展是硬道理’这个宗旨,以实际行动支持改革,支持改革家,把那些干实事的人提拔到各级领导岗位上来!”
塔拉克把话的这么慷慨激昂,无非是向常委们传达一个信号:他是支持提拔呼拉贝特的。他以为,提拔呼拉贝特是情理中的事情,只要自己坚持这么做,表明自己的观点,就会把国绵书记搬开的道岔顺过来,然后,即使再争论几句,最后呼拉贝特的事情也得通过。事情就应该这么简单。
然而,塔拉克却高估了自己的权威,低估了国绵书记那番话带来的影响。尽管他这么不加掩饰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却没有人来响应他。屋子里静悄悄的,人们有的喝水,有的吸烟,还有的窃窃私语,似乎在等待着一轮新的争论开始。
“喂,金力部长,你是什么意见?”塔拉克看看班子成员并不是看他的眼色行事,生怕冷场时间长了对自己不利,只好点将发言。
“唔……”听到书记点自己的将,金力其格显得有些慌乱。他知道,书记在这时候点自己的将,分明是寻找支持者来了。他希望金力其格这个组织部长能够顺着他的思路发言,将目前的局面改变过来。可是,他不知道金力其格从骨子里就是提拔呼拉贝特的反对派。
当然,聪明的金力其格何尝不懂塔拉克的意思。他知道,自己不用多话,就按照塔拉克的意思无关痛痒地上几句,常委们就会按照他的暗示,发言支持提拔呼拉贝特。而且,提拔呼拉贝特的议题是组织部提出来的,书记已经明确支持组织部的提议,自己顺竿子往上爬就是了,这于情于理都是的过去的。
可是,他看了看县长库仑,看看宣传部长于涛,又想想支庆人、刘克强,就觉得他们在反对提拔呼拉贝特这个问题上对自己充满了期待。现在,自己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们,站在塔拉克一边为呼拉贝特的提拔摇旗呐喊,那不是为虎作伥吗?不,不能站在塔拉克一边!
可是,今天,国绵反映的呼拉贝特的问题仅仅是支庆人那篇博客章。他没有更充分的证据证明呼拉贝特是个**分子。而金力其格自己,对于呼拉贝特的印象也只是凭感觉而来的。再,呼拉贝特在开发区征地,也确实为县财政创收了,大概这就是库仑不敢轻易惊动呼拉贝特的原因吧?看来,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站在哪一方面都不明智。干脆,就像市委组织部老领导崔部长那样,遇到难题先不忙做决定,放一放再吧!想来想去,他不得不来了个折衷的俗套办法。
“书记,”金力其格思量了半天,终于开口了,“提拔呼拉贝特是我们组织部提出的议题,我当然希望能够通过,让事情有个圆满的结果。可是……”金力其格这个转折意味深长,“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对意见。既然国绵书记认为呼拉贝特有违法行为,那么,是不是请他们组织审查一下,等有了结果,再做决定。”金力其格艰难在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的意思是……放一放?”塔拉克听了他的话,极不情愿地摇起了脑袋。看来,他对金力其格的发言极为失望。
“嗯!”金力其格点了点头。
“呃……”塔拉克遗憾地叹息了一声,“放一放也许是个办法,可是,现在的事儿,夜长梦多啊!”
“为了不影响人才的启用,能否请纪委领导加快审查效率,短期内拿出结果来?”金力其格想,既然纪委书记扔出了这么一颗重磅炸弹,那你们就承担点儿责任吧!
“国绵书记,我请你们组织人力,一个星期拿出结果来。好不好?”塔拉克显然不想将这事情无限期地拖下去。
国绵被塔拉克将了一军,显然明白书记是在什么,立刻摇摆着脑袋:“一个星期,时间太短了。土地管理的事儿,牵涉到政策法规,财税业务,我看,没有一个月时间,理不出个头绪来。”
“要是那样,呼拉贝特的提拔岂不是要等待到猴年?”塔拉克生气了,“过去有句话,‘一封信,八分钱,提拔至少拖半年。’你们是不是想把这件事儿拖垮、拖黄,才心甘情愿?”
“哪里哪里?”国绵也觉得自己的惰性惹恼了书记,立刻回答:“我亲自督战,力争半月拿下……”
“拿下?什么拿下?”塔拉克一听,急眼了似的,“国绵,我是要你弄清反应呼拉贝特同志的问题。不是要你们侦破什么**大案。你想拿下谁?拿下呼拉贝特吗?”
“呵呵,书记,我不是那意思。我……用词不当。用词不当。呵呵……”国绵这支斗鸡似的面孔今天第一次出现了歉意。
“其实,这事儿,弄清楚也不难。”县长库仑意外地发言了,“关键早两个问题:第一,县政府常务会曾经明确了开发区的征地范围,呼拉贝特是在政府规定范围内征的地,还是扩大了征地范围?第二,对于征用的土地,是否交纳了土地出让金?是否拿到了土地证?如果手续齐备,就不存在违法问题。”库了这番话,倒让在场的常委有些糊涂,这位县长,到底是帮助塔拉克解脱呼拉贝特?还是帮助纪委加重呼拉贝特的罪行?
“好的。有县政府的支持,我们的审查工作就会提高效率了。”国绵的话让人听了更是莫名其妙。
“其他同志,还有什么意见?”塔拉克见事情也就这样子了,不想再耗费时间和精力,就开始挨个征求其他常委的意见。
其他常委,除了已经发言的县委书记、组织部长、纪委书记、县长,还有一位县委副书记、一位统战部长、一位政法委书记、一位县武装部长。这些人自知个人分管的工作和部门属于官场的边缘地带,遇到这类矛盾躲还躲不及,谁会跳出来再生是非?见书记询问,连连“没有没有”,于是,呼拉贝特的提拔问题以搁置起来的方式收场。
回到办公室里,金力其格觉得这次会议开得令他十分疲惫。呼拉贝特的提拔问题,正义与非正义之间刚刚交上了火,并没有分清谁强谁弱?而且,令他沮丧的是:自己暴露了!塔拉克满怀期望地指望他能够发言支持呼拉贝特,扭转不利的局面,自己却采取了消及的拖延战术,这是自己成功的缓兵之计?还是缴械投降的预演?他心里并不清楚。另外,那个人称病老虎的国绵,今天突然发了威,他是受正义感所驱使吗?会后,他真会全力以赴去查呼拉贝特的非法转卖土地问题吗?那位库仑县长,明明表示过不同意提拔呼拉贝特,今天为什么不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呢?这个的赫拉县城,果真是那么复杂吗?这一切,让他觉得分外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