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力其格此刻的是真心话。因为,他知道,今天,张先生考察工业走廊之后迟迟不做评价,对项目投资也不表示态度,一定与李秀雨没有参加考察有关。也许,这个项目是否投在这儿他还要征求李秀雨的意见呢,现在,她这么贬低工业走廊,岂不是使反劲儿吗?他真想上前捂住她的嘴。
“呵呵,秀雨啊,你觉得这儿荒凉。我觉得,荒凉也有荒凉的好处……”幸好,这时的张先生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荒凉有什么好处?”李秀雨问道。
“荒凉。可以为我们提供宽松的选择空间。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对企业最有利的位置建厂。试问,如果这儿企业的厂房林立,还能容我们自由选择吗?”
“张先生言之有理。”金力其格连忙表示赞同。
“可是,从厦门那种服务设施齐全的环境来到这儿,我一下子还真不适应呢!”李秀雨出了心里话。
“你……”金力其格听了李秀雨的话,禁不住惊愕了,难道,张先生要把这个投资项目交给她来管理?要是那样,自己就更不能忽视这位昔日的同桌同学了。
正着话,一阵叮叮的悦铃声响了,那是一首台湾民歌的旋律。金力其格想了想,这首歌曲好像是台湾宜兰民歌“丢丢咚”,他在大学晚会上曾经与同学们演唱过的。
张先生听到这首悦铃声,像是听到了圣旨一般,慌忙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袖珍手机。
“是夫人来电?”李秀雨马上问道。
“夫人?”金力其格一楞,心想这个李秀雨对老板的家庭生活这么了解?连他夫人的电话铃声都能猜出来。随后又想起李秀雨介绍过,张先生的夫人是一位宜兰望族家的女儿,张先生在穷困潦倒的时候,是夫人的父亲救助了他,他才有今天的事业。所以他敬畏夫人就不难让人理解了。
手机虽,传出的声音却很大。金力其格听出对方嗲里嗲气的是闽南话,张先生一口一个“是”的应承着,金力其格始终也没听出他们讲了什么。
“秀雨,回去马上订两张飞海南的机票。”张先生收了电话,立刻吩咐道。
“怎么,我们要飞海南?”李秀雨像是觉得很吃惊。
“是。”张先生解释:“下周,是我与夫人结婚5周年纪念日。她的家族要在海南
为我们举行庆典活动。连厦门公司的员工都被他们邀请去了。”
“好哇好哇!”李秀雨高兴地拍手称快,“这一下,我们可以去洗海水澡了。”
“结婚5周年,是玉婚吧?”金力其格搭讪了一句。
“北方称玉婚,台湾那儿称珊瑚婚。”李秀雨更正着金力其格。
“可是,张先生,这儿……”金力其格想,你走了,这儿的项目怎么办?可是又觉得这么太自私了,就没完全出口。
“呵呵,其格主席,不用急。”张先生听懂了他的意思,立刻道:“老朽从海南回来,先去厦门公司处理些公务,然后就返回来的……你的事儿,不急不急。”
什么不急?张先生越是沉着,金力其格心里越是着急。商机,是转瞬即逝的。张先生对工业走廊的投资不表态,本来就是心存疑虑。如果去了海南,耽误几天,再去厦门一些日子,弄不好投资的事儿就黄了!要是那样,自己的招商引资还会有戏吗?
想到这儿,金力其格急的汗都要冒出来了。
看到他这一副样子,李秀雨深表同情,但是守着张先生又不好什么。
“叮咚……”金力其格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李秀雨发给自己的:
“其格,你应该随我们一齐去海南参加他们的庆典活动,表示诚意。切切!”
“好的。”金力其格感激地看了李秀雨一眼,心想这可是个好主意。只有这样,才能盯住张先生,不至于将这件事拖黄。
可是,自己是个官员,不能像商人那样自由自在地天马行空的。这需要请假呀!
“张先生,为表示对你珊瑚婚的庆贺,卑职想随你去海南,参加你的庆典活动。可以吗?”金力其格觉得这事儿得先听听人家的意见,如果人家不同意自己去,那就别显得自作多情,落个溜须拍马之嫌了。
“其格主席的厚意,老朽自然感之不尽。”张先生冲他抱抱拳,“不过,你身居要职,公务繁忙。岂能脱得开身?”
“张先生,只要对我们的合作有利,本人必当以充分理由向领导请假,促成此行!”着,金力其格拨通了市委书记秘书长的电话。
秘书很快就识别出了金力其格的手机号码,立刻回应问:“其格主席,有事么?”
“请告诉书记,张先生要赶到海南参加自己与夫人结婚5年庆典,我想前去祝贺。要请假几天。”
不一会儿,市委书记就回了电话,同意金力其格的想法。并嘱咐他代表锁阳市送一份礼品。
看来,凡是上下级之间工作配合默契的,是不需要太多话彼此就能明白的。
礼品?金力其格突然间想到了市工艺品厂一位雕刻家最近创作的那尊玉珊瑚。正好,北方的玉婚加上南方的珊瑚婚,两层寓意都在其中了。但是,只带这一件礼品似乎是太薄了。于是,金力其格又想到了夫妻二人应该分别得到锁阳市不同的礼品。他先将电话打到了赫拉县外贸公司,问那儿的经理:“哥们儿,我要去南方,为一位尊贵的女士送一件家乡特产作为礼物,你看送什么好?”
“南方,高贵的女士,当然要送霞飞系列化妆品了!”外贸公司经理马上告诉他,“那产品是用咱们赫拉县的林蛙油做原料的。是专供上流社会的女士们消费的呢!”
“好,请给我准备一套。明天八点之前送到市友谊宾馆。”吩咐了这件事,金力其格又把电话拨打到人参研究所,找到所长:“所长,把去年你们采集的那株老参给我送来,我要送代表市委礼送给一位贵客。”
“其格主席,你能大驾光临,老朽已经感激涕零了。何必还要如此破费?”张先生立刻感动起来。
“张先生,别认为这是我金力其格一个人的心意,这是锁阳市人民对你的一份情意,市委书记有指示的。请你不必客气!”
车子开到锁阳友谊宾馆,市委秘书长已经在门口迎接了。他,市委书记正在开会,散了会就过来与张先生道别。
宾馆的总统套间还为张先生和李秀雨留着。两个人在房间里休息、整理一下,市委书记和崔主席就赶来了。
餐厅里的酒水、菜谱、人员格局仍然与昨天中午相同,只不过是欢迎宴会换成了送别宴会。
市委书记劝酒很明,话也非常明。他不像塔拉克那样急功近利地追问张先生考察之后的感想和是否投资的意向,而是将张先生与夫人5年结婚纪念日当成了主要话题来谈。这样,张先生就无限感慨地回首了自己的恋爱、创业过程。他:自己的安家立业是紧紧结合在一起的。夫人不仅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还让岳父扶植他开辟了建筑实业。
整个宴席上没有拼酒的气氛,却显得很温馨,有了某种家庭宴会的味道。
倒是张先生,首先提到了项目投资问题,他,自己考察工业走廊印象很好。只要是开发区政府能够创造好的环境,他不仅自己在这儿投资项目,还要向商界的朋友推荐这一块投资热土,为工业走廊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张先生,关于开发区政府的服务问题,你尽管放心。按照你的提议,市委已经同意任命金力其格同志为开发区区长了!”
“呃!”张先生听了,显得受宠若惊似的,“老朽不过是信口开河,随便了一句,市委就付诸了行动,这……真让老朽感动啊!”
最为惊喜的要是金力其格了。自己一个被老市长、塔拉克踢到政协“养老”的干部,竟然又重新挑起了重担。看来,自己的梦想,变成现实了。他一阵激动,端起酒杯,连连敬了市委书记三杯酒。
“其格同志,工业走廊开发区虽然是县、区级别,但是它与一般县、区不一样。它的主要职责是搞经济。为此,在领导体制上,我们决定实行区长负责制。你这个区长,要对市委、市政府直接负责。懂吗?”
“懂,懂,懂……”金力其格知道,市委实行这种领导体制,是向自己肩膀上压担子呢!
“眼下,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要让开发区改变无项目、无企业、无工厂的尴尬局面,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切实将开发区建设成为锁阳市新的经济增长点!”
“感谢市委信任,也感谢书记的栽培。其格敢不效犬马之力……”金力其格突然想起了电视剧里大臣在皇帝面前接受圣旨时常常的一句口头禅。
“别那么酸溜溜的造句了,”市委书记瞪了他一眼,“如果工作没有起色,看我不狠狠地处分你!”
“领导请放心。金力其格保证,两个月之内,一定让工业走廊的机器转动起来,让那儿变成一块经济开发的热土!”
“好,从现在起,你就算正式上任了。”市委书记端起酒杯与金力其格碰了一下,“这杯酒,就算本书记送你走马上任。来,喝一杯,祝你马到成功!”
看到市委书记和金力其格那么融洽的样子,崔主席的眼睛乐得眯成了一条缝,接着,他问金力其格:“最近你去看望齐部长了吗?”
“没有。”金力其格惭愧地道,“真的很抱歉……”
“明天,你把改任区长的事儿告诉他吧!他一定会高兴的。”
“是。”金力其格立刻答应了。
吃完了饭,张先生与李秀雨进了总统套房,市委领导和崔主席要坐车走。金力其格却不知道到哪儿住宿了。他拿起手机,挂了市委招待所,想到那儿住一夜,哪知道市委书记道:“金力其格,你就不能住这宾馆里陪陪张先生?”
“这儿的房间,太贵了!”金力其格显出一副囊中羞涩的样子。
“金力其格,”市委秘书长立刻点他了,“你现在不是县政协副主席,是开发区的区长了。怎么,为了公务开个房间,还怕回去不能报销吗?不然,记在市委的帐上。”
“哪里哪里,”金力其格连连摆手,“今晚,我住这儿就是了。”
金力其格开的是标准间,但是觉得这房子也很大。已经是初春了,房间的空调机还嗡嗡作响,不知道是保暖还是催凉?金力其格拉开窗上的纱帘,看到了下面城市的林荫道。近晚时刻,外面的光线依然灼亮,城市充满着暖暖的气氛。金力其格觉得有些累,脱光衣服冲了个澡,就瘫倒在席梦思大床上,他虽然困,但是并不想睡觉,这两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要好好理一理头绪,如何应对这些纷至沓来的事件:
神奇,真是神奇!恩师冥冥之中传来的一个八卦号码,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这个被打发到县政协的休闲干部无意中在网络上遇到了昔日的同桌同学,然后是张先生前来投资,然后是自己的职务突然从闲职变成了热门岗位。开发区,这个被老市长、塔拉克、呼拉贝特一伙人经营了多年的地盘,这一次自己要去占领了。难道,这仅仅只是一次职务变动吗?自己突发奇想地要陪张先生去海南,市委书记马上就同意了……这些让他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就发生了……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对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想来想去,还没想明白,自己倒是先睡着了。直到手机哗哗地响了起来,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打开手机一看,竟是军红打来的。
“军红?”
“其格,你在哪儿?”军红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心和惦念。
“我在市友谊宾馆,接待一个台商。”
“呵呵,刚刚上任,就开始忙着招商引资了?”军红开心地笑了。
“军红,你知道了?”金力其格真没想到,自己兼职的消息传的这么快。
“呵呵,整个赫拉县都传遍了!”军红告诉他,“听大姐,那个呼拉贝特气得都拍桌子了。”
“至于吗?这个人,怎么这样呢?”
“丢了地盘,心里难受呗!”军红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然后问道:“其格,你应该回家来住。”
“你大姐都要我们离婚了。我干什么还要回去?”金力其格觉得军红真是可笑,二人都分居这么多天了,她竟然还要自己回家。
“其格,大姐是为了庄园考虑的。咱们得理解她。你可别恨她啊!”
“大姐是为了庄园,那你呢?为什么对我毫无留恋之情?”金力其格索性把话题展开了,“我一回去住,你们摆脸子给我看。我在那儿简直就是寄人篱下,特别扭。”
“别扭?呵呵,金力其格啊,你子可真是长能耐了!”军红听除了的话,像是生气了,“当初你是植物人时,怎么就没这个志气,不用我们姐妹侍候你呢?”
“呵……”军红这么一,金力其格立刻无语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赌气下去,就会彻底伤了感情。他可不能没良心,忘记这姐妹二人的恩情。张先生称自己的夫人为恩妻,军红对于自己,不也是恩妻吗?虽然军红将那张离婚协议书给了他,但是他知道这都是费拉逼她做的。军红能够在将自己的少女之尊献给自己这个大龄男人,对他应该是痴情的。即使是再闹矛盾,自己也必须谦让她才是。
“其格,怎么不话了?”军红像是受不了这种沉默,迫不及待地问道。
“军红,你让我无言以对。”金力其格深情地道。
“其格,你想我吗?”军红恢复了妻子对丈夫的温柔之情。
“想。”
“既然想,那就马上回家来住!”军红像是对他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