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云颤抖着捧着她的双肩,眼泪止不住的流:“你怎么这么傻啊!!”
  芸长格回忆起那一段时光,她心里就有一些酸苦,她最不愿的就是摘下面具,每次看到这些伤疤,她就能想起六公子被杀的那一刻,就像她这一辈子也不愿意唐傲认出她一样。
  今天她摘下的面具,颜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极其重要的,她并未打断她,等待着她把话说了,芸长格双膝跪地,她眼睛里渐渐的溢出泪来,她低着头不敢看向颜云:“娘娘,奴婢这些年一直跟着娘娘,一直都是有一个目的,那便就是要为六公子复仇,六公子待奴婢如亲生妹妹一般,奴婢性子不好,六公子一直是宠着溺爱着,有时候奴婢都怀疑他是不是我的亲哥哥,想着六公子之前对三公子各种的袒护就觉着不值。”
  芸长格渐渐的抬起头来,凝视着颜云的双眼:“娘娘,你可不能有个什么事,您就是奴婢最后的希望。”
  芸长格的脸难看至极,本来是个清秀的姑娘,也很活泼,刚见她时还会管着六公子调皮使坏的把戏,这时候再看来,她老了许多,黑色的秀发中夹杂着白色的发丝,她凹凸不平的脸颊,参合着刚才的泪水,颜云看着她就想起了六公子,那个救自己一命的男人,他心怀天下,可玩心太重,少了权谋之心,对兄弟信任有加,可这样的一个好人却落得这般下场。
  颜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笑着说:“不会的。”她下床将芸长格轻轻的扶起,她摸了摸她粗糙的脸颊,看着她的面容说:“再难再苦,我都会坚持下去,我的孩子还在宫里,我要保护他,也要保护你。”她嘴角轻轻的扬起微笑,突然想起殿试的时候,唐傲那一抹眼神,明明之前就说好了,若是有巫女指着她说一些罪责,就让她去寺庙里躲一躲,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可却隐隐之中,颜云觉着有了些变化。
  可又无从探究,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变化。
  颜云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如你跟着亦云去吴县吧。”
  “我?”
  颜云点了点头:“在后宫之中,若是除掉此人,定是四处是眼目,可去了吴县,没有眼目,你想如何就如何,此人不可留,见她在殿试里的表现,一定不是个无能之辈,我不能有一点的疏忽。”芸长格点了点头,她蹙眉一问:“可我怎么替换呢?”
  “这事得暗暗的进行,我会宣内务府的人来,你作为随从去,平日你总是捂着脸,也没人能见着你的模样,我这里有一瓶化融乳,可以暂时的去除你脸上的疤痕,但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后,你得再涂一次。”颜云走到铜镜下的柜子最底层拿出了三瓶小如手掌大的白色瓶子,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还是师傅之前交给她的。
  可没想到竟然用到了这一处,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笑着把那化融乳交付在芸长格的手中。芸长格拿到这灵药眼眸突然闪闪发亮,她很清楚这药的作用,然而她又太过需要了。
  待芸长格走后,颜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老了许多,只是那些纹路并不清晰,这些年断情断爱工于心计,已经与她放弃千年修行为了追逐情爱这一念想差的太远,她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当时与唐傲相遇,那只是一次偶然,却未想到因这次偶然她如今能万念俱灰。
  爱情有时候就像是毒药,在没有得到之前,诱惑不断,当品味过了之后明明知道是痛,却不会轻易的离开。颜云轻轻的叹了口气,至今她很清楚已经不爱唐傲了,可为什么心里就是那么恨,那么在意?
  她缓缓的深呼吸,把桌面上的梳子轻轻的拿起,她慢慢的顺着头发梳了起来。眼角的泪水就这样慢慢的滑落至地面,她冷静的用右手抹掉眼角的泪水,此时她已是冷面凝视。
  心中的爱,就像是消失待尽的蜡烛,渐渐的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队伍在一早就要出发,因为巫女四人要去的地方都不是同一个方位,所以在琪宫里一共有四辆马车,这四辆马车每个车里都将迎来一位巫女,站在马车一旁的是随心伺候着的宫女,唯独亦云的马车旁站着两位宫女,四人见着后,边城与兽妮都羡慕不已,亚希则从一旁悄悄的上了马车。亦云被她们捧的心里也很高兴,一想或许这是天皇贵尊为了体恤她而特意为她准备的。
  亦云高高兴兴的坐上了马车,因为不是出征,所以巫女们不用向尊上请安之后再去,她们坐着马车直接从正门出去了。
  吴县是狐族最南边的城镇,这里本来是已稻田为收,可这大旱让本来生机勃勃的城镇如今成了荒地,马车经过的时候,能看到难民四处逃窜抢夺着粮食,还有那可怜未成年的孩子在一旁吃着树干。颗粒无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里的经济来源都被阻隔。
  因为贫困吴县很多人都跑到了人间去使坏,时而扮成商人行骗,时而扮成弱妇骗吃,为了生计这里的妖狐,都使劲了浑身解数。亦云的马车是宫里而来,自然是用了最好的木柴,用了最好的漆工,远远看上去,在这寸草不生的地面,耸立着一辆如春笋的马车,许多难民都被吸引了过来,把那马车团团的围住,车夫被吓着了,他赶紧勒住马儿“噜”。
  他看着这些难民有些后怕的把脖子往后伸可伸,可有些难民却抓着他的脚不放,这下他有些无法控制情绪的大喊大叫了起来,在马车里的亦云还有两位宫女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亦云叉腰怒问:“干嘛停车啊!你鬼叫什么鬼?”她见外面只鬼叫,似乎没有空隙来回应亦云,亦云立即起身迈着步子走了过去,一拉开马车门帘,就见着那些难民在那里叫天叫地,亦云跺脚一怒:“叫什么叫,不就是饿吗?给你们。”她从手中拿出一个大水壶,往那些难民的嘴里灌水,那难民喝了水后,只需要一滴,似乎就不饿了,所有的难民见着有奇效,立即纷纷效仿,亦云的水壶也渐渐的透了地,而难民还有很多,她站起身来,双手持平,一脸严肃的说:“别急别急,再过几天就有雨了,有雨就可以种庄家了。”
  难民其中有个老头,他头上绑着一条棉布,他的服装与其他有不同,他一身墨绿色的连身袍子,看上去似乎有些权势,见他样貌也是气宇不凡,他举着一根拐杖,往地上一噔,他有些愤慨的说:“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要打狂语。”
  “我乃是我朝的巫女,哪来的狂语?”
  听着是巫女,所有难民都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巫女这个词已经消失了几个世纪,有听闻巫女可以求雨,可以预测,可以诅咒下蛊,复生,这些都是听说而已。那些难民虽然不全信这些,可心里依然有气,朝中这么久都不曾关心他们的死活,可如今就派了个巫女来,也没有粮食也没有支援。
  气不打一处来的难民们开始暴乱,纷纷嘴里嚷着:“朝中不给粮食,不给物资,怎么就派个没用的巫女,等我们死了再有雨有什么用。”“叫朝中送粮饷。”“就是!送我们粮饷。”所有的难民冲了过来,亦云见情势已经无法操控,她嚷着挥手:“快退回去,快!”或许是马儿受了惊,它往后退着,就像是野马一样突然往前横冲直撞,也不管踩着人没有,亦云被这突然的动向弄的实实的摔了一觉,从外面滚进了马车里,直接把头给撞了,她揉了揉脑袋踉跄着坐了起来。
  车夫勒着马绳,希望能够控制住这匹马,可这马根本不听使唤,这一行人早已不知道跑到那里来了,亦云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手掌大小的咒符,她一边走路无力,一边扶着马车,往马儿的屁股方向靠,见着马儿渐渐的没了防备,情绪也好了起来,她这才一个蹬脚,跳到了马背之上,她往马的头额贴了一张条,马瞬时就安静了下来,她命令道:“停!停!”那马就像是得到了启示一样,很乖,可它却双目无神,一直走着,却毫无表情,见着它听话了,亦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控制着马的速度还有它的方向,马夫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竟然可以这样操纵马,他傻傻的愣在一旁,亦云坐在马夫的位置,与他并排而坐,她嫌弃的瞟了他一眼后没好语气的说:“这马现在被我控制着,你待会拿着这个铃铛,也能控制它,你只要说话就好,说话之前摇一下。”她说及就开始做了下示范,摇了一下铃铛后说:“加速。”只见那马就开始提速,跑了起来,见太快,她又摇了摇铃铛说:“减速。”示范完了之后,她把铃铛交给马夫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找个地方先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