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山大仙平日与他最为要好,他只能轻叹一声:“你这后生,还是心性野了。”
  郭熊不耐烦的把他往后一推:“你个老头啰嗦什么,我们现在是敌人,你别在我这里磨叽,说不准王母又给你个罪受。”他用手一弹,只见雾山大仙受了很大一股磁场推力一般,直接退出了冷宫殿,他再想进入时,早已被这冰封不可破解的结界关在了外面,以前这里的结界是对雾山大仙设了通过的,可如今连他也拒绝了,雾山大仙只能轻叹一声,无奈的转身离开:“真是大祸临头不可知。”
  颜云刚准备歇息,手还未挨着床面,秋依依则敲了敲房门,颜云有气无力的说:“进来。”秋依依先是礼貌的行了礼起身后说:“贤妃你可以稍作休息,今日是头日,所以奴婢为你熬了些蜜汤。”颜云点头笑了笑,见她应许,秋依依则命人把汤端在了桌上。颜云瞟了她一眼后笑着说:“可以了,我想先休息会再喝。你先下去吧。”秋依依笑着点了点头:“那奴婢先退下了。”
  颜云见秋依依退下后,她用头上的银钗试了试这汤,竟然没有毒,她疑惑的闻了闻,似乎也没有异样,她这才放心喝下,感觉身体特别的累,也需要一些进补,她喝完这碗鸽子汤后便换了衣服重新睡在了床上,一睡就进入了梦里,那个男人始终会在梦中等着她,可每次醒来,却又忘了曾梦了什么。
  当她醒来时,已是申时,她突然想到若是新入宫为妃的嫔妃,早晨还得去请安才是,本以为宫女会叫她起床,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时辰都没人叫她,还是她询问路过宫女才知道是这个时辰,她有些生气的看着整个后殿,看似是为妃,却真正听她话的人根本没有,她叫来了秋依依,秋依依行礼后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颜云从上往下望着她,缓缓的说:“刚才我找厨师来问,这鸽子汤里为何有种草药之味,他说他放了些安神的草药,你可知道此事?”
  秋依依低着头不急不慢的回应:“奴婢知道。”
  “可今日是需要一早向天皇贵尊以及各位娘娘请安的,你可知道此事?”
  秋依依连忙跪下,她惊恐万分,急忙解释:“奴婢家中老母重病,一时分神忘了此事,还请贤妃饶恕,若不是贤妃提起,奴婢都不知有此事。”此时后殿的通女官走了进来,乔燕先是行了一礼,之后她站起身来:“乔燕听闻贤妃并未向各位娘娘请安,特此来询问是否是因贤妃身体不适?”
  颜云看着乔燕眨巴的眼睛,她突然领悟,点了点头,用手撑着额头,轻轻的说:“是的,今日感觉头疼欲裂。”
  “奴婢一早擅作主张为主子去请安道明原由,还请主子原谅奴婢擅作主张之罪。”
  这哪是擅作主张,简直帮了颜云一个大忙,她感激还来不及,可那却是于理不合的,她点了点头,装模作样的说:“此事就此作罢,乔燕你留下,秋依依你替本宫去煮一碗冰糖雪梨水来,本宫一早觉着嗓子眼发痒的疼,怕是受了风。”
  “奴婢遵旨。”秋依依跪安后便退下了。
  待房间内只有两人时,颜云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然后起身走到她面前,蹙眉一问:“你为什么帮我?”乔燕低着头,冷冷的回答:“受人之托。”
  “因心?”
  “不是,若是贤妃想见,那奴婢便带路。”
  在皇贡宫的后宫里,嫔妃的住所四个方向都有,可居住在北边的居多,也是一些得势的妃子才会住在北边,而住在南边的妃子多为失势的妃子,颜云随着乔燕往南边走去,站在田殿的下面才发现这个宫殿特别的小,屋檐都有些残破,地面上很多飘落的树叶,抬起头能见着枯树在两旁,灰尘盖满整个屋内,走进去都能留下脚丫子。这样的宫殿如果是妃子来住,恐怕如同冷宫,颜云蹑手蹑脚的往前走,她偶尔探出头来看前方,走到屋子的最里面,才发现有个面有苍老,略带白色银发的纤弱女子坐在屋内的长椅之上,她双手捧着那未绣完的枕套,双目呆滞的模样,看着有些让人心里发寒,她是唐汉的妾侍,怎么说也都是狐族的妃子。
  那女子见有人进门便望了过来,见到是乔燕,她笑的如花灿烂;“你来了?我给你绣了枕套,这位是?”她顺着眼睛望过去,看见了在乔燕一旁的颜云,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叹道:“你把小丫头带过来了吗?”她喜出望外的看了一眼乔燕。
  颜云仔细的观察了一眼眼前这位女子,她虽然苍老,但是她五官精致,一看年轻时一定是位美人,可仔细一看,越看她越熟悉,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轻轻的喃呢着:“你是谁?难道是云儿姐姐?”她似疑似信的向前走了一步,那女子走过来拉起颜云的手,摸了摸她已经长大的手掌,有些慈母般的笑容望着颜云,她顺着她的肩膀摸到她的面颊,抚摸着那个小时候可爱的女孩,陪着她的女孩,她眼睛里渐渐的含着泪:“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盼着这天。”
  “云儿姐姐?”颜云渐渐的回忆起云儿姐姐与自己的过去,那时云儿姐姐还只是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女,她带着她满宫殿的跑来跑去,孩童时与她的关系数最要好了,父皇曾赐予云儿为干女儿,与颜云地位平等,均享受公主待遇,云儿姐姐样貌出众,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孩童时已引人注目,不少大臣曾向父皇提及要婚许之事,父皇自然是没有答应过,可如今看来这美人胚子,竟然是这副苍老的模样,让她心中有些发寒。
  云儿点了点头,似乎在默许自己就是,颜云蹙眉一问:“为何”她欲言又止,云儿自然是知道她所问,她也不急着答复,只是把颜云往桌子边上带,她拿起桌上的绣品,望向颜云:“看这好看吗?”颜云点了点头:“好看。”云儿继续说:“自从你去修仙后,皇宫就变了个样子,我为了逃避婚事自己潜逃出了宫。”想起自己的幼稚她便笑着继续说:“逃到了狼族,逃到了这个世界的最北边,在那里,我遇上了我这一生都难忘的男人,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云儿突然眼神落寞的盯着那绣品上的鸳鸯戏水,继续说:“在封妃大典上我看见你的模样,我就想起了过去,在皇宫里那段快乐的岁月,只是”她回过头凝视着颜云:“我没有料到,你竟然下山了。”
  她看了一眼乔燕:“于是我就拜托了乔燕,多照顾着些你,选通官的时候,我就叫她去了。”
  “云儿姐姐,我”颜云蹙眉缓缓道:“我因为喜欢上了唐傲,不,是尊上,所以与师傅道别,用一颗心换了如今的我。”云儿怒瞪颜云:“你怎能爱上敌国的公子?又怎能耗了自己修为来做他的妃子呢?你可知道他们皇狐一族,集结各狐族来攻击我白狐,我进这宫殿就是为了报仇,我本以为你与我一样。”颜云看着云儿姐姐责备的目光,心中犹然愧疚,她沉默着不想与云儿姐姐争辩。
  其实政治的事,颜云向来不懂,修行之人又讲究宽恕,怨曾经有过,可恨并未有,国家的兴衰,朝代的更替,是使然,过多的怨恨只能让心与静更远,或许是并未眼见战争之惨烈才有如此心境,颜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因当时很小我便送往雾山,对于父皇我的印象有些模糊,对于曾经的皇宫生活也极其陌生,在一次下山我遇上了唐傲,那天起,我便想尝人间之情,人间之爱,可如今,我虽为他妃,可并未觉着有往日之情,不知是我变了,还是他。”
  “姐姐也体谅你的处境,本是修行之人,就不该过问前尘,可如今你在凡尘,就定是不能置身事外,国仇家恨,始终得记挂在心,曾经我为了这份仇,放弃了我的爱,你却为了爱,放弃了你的修为以及国仇。”云儿恨铁不成钢的瞟了她一眼:“你知道亡国那天我遭遇了什么吗?”
  颜云疑惑的望着她,云儿继续说:“我看着你的父皇被他们活活的打死,割去了头颅,我却无能为力,他们把我们都流放到了狼族,明明知道狼族凶狠,他们还依然这么做,最可怕的是那几位亲人,他们被当作标本放在了一个黑暗的屋子,等着慢慢的死去,你难道不觉得他们皇狐族很残忍吗?你我都清楚,我们白族何时做过这么灭门的事情?”云儿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似乎想唤醒在睡梦中的颜云,颜云的拳头紧紧的握紧,她很清楚,国仇是深深刻在她的血液里的。
  可我的爱情又怎么办?颜云的眼泪如小溪一般,缓缓落下,爱情重要还是国仇重要,这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颜云多么想跑开,可云儿姐姐苍老的神色,让她一阵心疼,如果说是白狐族的公主,要尽这份责任,应该是她,可云儿姐姐代替着她承受着这份苦,她怎么好意思此时转身离开?
  她凝视着她哭成泪人儿的双眼:“云儿姐姐,你容我想想好么?我此时有些乱,当日进宫是想与尊上再续前缘,我并未料到会是如此,我对他恨不起来。”她无奈的看着云儿,云儿点了点头,有些落寞的说:“好的,姐姐知道了。”颜云抿唇一笑:“我今日就与尊上说想让姐姐搬来与我同住。”
  云儿点头笑了笑。
  若是你恨不起来,那我便教你如何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