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晚当空照的时候,颜云跪在方型的跪枕上闭上双眼诵读着《地藏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她虔诚的送胡云最后一程,本来要请法师来进行送行,但后宫不得祭拜,没有尊上的首肯,这件事就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她只能自己来做。
  守夜不但不能睡觉,还得为亡者诵经超度,一晚上后殿忙碌了起来,等明日一早,所有人就要准备放灯入葬,整个后殿的宫女宫士都在为胡云的葬礼忙碌着,要准备金元宝,纸钱,还有各种的下葬物品。秋依依趁着大家忙碌的时候偷偷的溜了出去,她就像个守卫一般守在后殿的门口,她正心心念念可以碰上天皇贵尊一面,在这后宫当中,若是进了千城殿,走路都会更有底气一些,她心心念念希望得到天皇贵尊的赏识,这一次是绝佳的好机会。
  也是击垮贤贵妃最好的时候,秋依依一心在后殿的门口等着这绝佳的好机会,白家姐妹当然不会趁着尊上没空就来捣乱,一个宫女急忙忙的跑过来,她直冲千城殿,进入殿后,她跪下行礼,白柏音眯眼一笑:“免礼了,快汇报。”那宫女起身后笑着说:“尊上听闻贤贵妃在后宫进行葬礼,他已经准备赶过去。”白柏音哼哼的笑着:“姐姐,看来我们也要动身了。”“是的。”两人梳理打扮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今日后殿显得尤为的热闹,颜云只是想好好的送胡云一程,可是没料到白家姐妹前来,她们进入后殿连通传都没有,直接闯了进去。颜云跪在地上,只听见身后有人发声:“难道妹妹不知道这后宫禁内除皇室外其他人等不得举办葬礼吗?”颜云惊愕回头,就见白家姐妹一左一右站在她面前,她起身后缓缓行礼:“若要真细数起来,太上妃也是皇亲国戚,也是这后宫的主子,难道主子都没有办葬礼的权利?”
  “那也要看是谁了。”此时尊上从她们身后缓缓的走来,颜云见着他心里为之一振,想必他宣了那么多次无果,如今是要来责罚的吧?颜云忍着心里的气,乖乖的行了一礼后说道:“此人乃太上妃,难道她的过世不该有一番仪式吗?”唐傲本来心里就有气,这气还真不是气胡云刺杀他,而是气颜云帮着要杀自己的人说话,本来朝中各种烦心事已经让他精力交瘁,宣了她那么多次,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来解释这件事,她倒好,宣病,但还能来主持葬礼。
  “如今她什么都不是。”唐傲走到正堂中央坐下,像是一种宣示,宣示着这皇贡宫还是得他说了算,颜云心里对他有气,可侧目一看他手臂上被捆绑着白色的绷带,肯定是那天所受的伤,也怪不得云儿姐姐,谁让他要置她于死地呢?她闷吸一口气瞪了唐傲一眼:“这是太上尊取得封号,尊上也不怕蒙上不肖的骂名?”这话可说的严重了,白柏音急忙凑前来一脸苦样,看似好心劝阻,但实则暗藏玄机,她拉着颜云的手臂笑着说:“妹妹,你这话可就真不对了,怎能说尊上不肖呢?”她松开颜云的手,走向唐傲身边,一边走一边说:“你是有所不知,早年因胡云偷汉子,所以被太上尊打入冷宫,她早已是带罪之身,又何来的权限享受这荣宠?”
  “你胡说。”
  “这事本宫再清楚不过了,当年胡云入宫的时候,太上尊倒是极为宠爱,但是突然传出她心有所属,太上尊一气之下将她软禁在了宫殿之中,为的就是让她年华老去随着时间消失。”白柏音姐妹一唱一和,说的跟真的似得,颜云也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唐傲浑厚一声:“你可知罪?”颜云实在想不透,为何同是夫妻,这点心情他都无法理解,难道兄弟姐妹离开这世间,他毫无悲伤之情吗?
  或许对他仍有怨念,颜云闭嘴不肯承认一句错了,白柏音这时又添油加醋了起来:“妹妹,尊上跟你说话呢?你还不陪个不是?”颜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虽然白柏音没有聂氏那么攻于心机,但是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大小姐,就算保得了孩子一时,也保不了一世,何况这么多眼睛都在盯着,颜云轻轻的俯首一礼,慢慢的说:“臣妾怀有身孕实在不宜动怒,这将功补过望尊上消气,云儿姐姐纵有不对,那都是我自家姐妹,如今离开凡尘,作为亲人都该送上一程,望尊上理解。”
  唐傲宁愿她怒吼着,可这番冷冰冰,倒是听起来好像是他的不对一样,他轻叹一声,凝视着颜云:“你怀有身孕?”颜云点了点头,白家姐妹面面相聚,本想着今日怎么也得把这妖精弄到冷宫去,可是她若是怀孕,那还真没法动她,白柏音凑了过去挑眉一笑:“妹妹这不是说笑吧?若是真怀了孩子,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情呢?”她侧目瞟了一眼她的肚子,并未鼓起,想来或许还只有一个月,怕是胎心还不稳,要除掉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麻烦了些。
  颜云上前走了几步,望着唐傲:“若是你们不信,可叫御医前来诊查。”
  “宣御医。”
  终归你还是不够信我。颜云心中一阵失落,就像是落入了水中,在这冰冷的皇贡宫似乎毫无温暖处,除了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郭熊外,她再也找不到一处温暖,她躺在床榻之上,御医隔着一块锦帕为颜云把脉,一摸便知是喜脉。但这御医眼珠子一转,背对颜云朝向尊上便说道:“是胀气而已。”
  “你胡说八道。”冥泣最清楚不过了,这都快成大肚婆的人,怎么可能是胀气,怎么说也有四个月没服侍过尊上了,熬着那身子,每天呕吐不已,这苦,冥泣是看在眼里的。她拉着那御医的袖子就是一顿骂:“你这庸医,怎可说是胀气。”
  “哎哟,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宫女啊,梗儿给我掌嘴。”
  “你敢。”真要把冥泣惹怒了,怕是这皇贡宫要有大灾祸了,郭熊看着这女人就来气,他挥了挥手,白柏音突然声音都哑了,她有些慌张的问:“御医,我这声音是怎么回事?”御医连忙过去帮着看,可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毛病,他只能无奈的说是风寒,白柏音骂了句“庸医”后有些不想理会。
  颜云缓缓的起身,拉了拉冥泣的袖子,冥泣急忙去将她搀扶起来,颜云解开了腰带,脱落了一层褶裙,那圆润的肚子凹凸有致,一看就是怀有身孕,她穿着一身白大褂子,略有不雅,但颜云顾不上这些了,若是想要逃过此劫,也只能利用一下孩子了,否则入了冷宫,这孩子不但保不住,怕是自己的小命也就此终结了。
  “尊上,若是这肚子还是胀气的话,那臣妾真无言以对。”
  “大胆御医,你还不从实道来。”
  那御医这后殿的路上被稠梗儿截住了,稠梗儿明确的告诉他,不管是得了什么病,千万是不能说有了身孕,这事御医一听,投靠天皇贵尊可比投靠一个贤贵妃要可靠的多了,他急忙也给答应了,值夜班的都是些小角色,想找个路子出人头地,没有些靠山是不行的,他本以为这一次是自己日后路上的垫脚石,可没料到竟然是棺材。
  他急忙跪在了地上,汗都吓出来一把,在尊上面前说谎那是死罪,而如今他犯得是双重死罪,他心里有数,本想供出主谋,可是一想稠梗儿曾警告他,若是要他妻儿平安,就得学着做个聪明人,小御医急忙说道:“奴才刚才眼拙,看差了,贤贵妃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
  “四个月?”白柏音万万没想到,之前使了各种方法来探她虚实,竟然这事能在她眼皮地下瞒了四个月之久,她此时觉着不寒而栗,她赶紧跑过去拿起颜云地面上的裙摆,才明白,为什么前些日子见她就像是没怀孕一样,原来她的腰围挪上去了好几寸,裙摆又垫厚好几层,看着还以为是新的款式,根本不会在意她肚子是在哪个位置,即便是注意,也看不太出来,一想那次检查,肯定她又使了什么诡计躲过去了。
  白柏音的眼睛都带着些抽搐,她实在不想跟这么一个聪明的人为敌,可是这没有办法,就像是这宫里绝对是容不下两个人的,她眯着眼睛嘴角露出了杀气:“妹妹这瞒得也太严实了吧,这怀了孩子是好事啊,怎么连姐姐也不告诉呢?”
  告诉你,还不早死了吗?颜云只能默默的笑了笑后轻轻一行礼:“姐姐事务繁忙,妹妹不敢多有叨扰,如今云儿姐姐离开了我,我已是万念俱灰,如今我只想好好的送云儿姐姐一程,尊上,不知可否念及我亲情骨肉,怀有孩子,为你勤勤恳恳这些年,放我一马呢?”
  颜云每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剑刺到了唐傲的心里,她怎么就这么不懂呢?如今后宫是白家当权,他多希望她能成为下一个天皇贵尊,可是如今她一而再而三的出些这种事,让他也没了法子,想要在这后宫立足,除了宠爱,还得不出岔子,幸好她如今有了孩子,否则,她今日也算是完了,唐傲摸了摸自己的伤口,你的疼有人来体会,而我的呢?
  他心里是有怨气的,但这气还不能发,他闷闷起身:“明日下葬之后此事谁也不能再提,你好好养胎吧。”他说完便离开了,颜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泪滑落了下来。我是你的母鸡吗?为了就是养胎而存在?
  多宁人伤心的交流。
  此时身后郭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颜云没有讲,却心里这么想: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