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围观者都纷纷就坐,好戏马上就要开始,所有的人都血脉贲张等待着此刻的唇齿之战。有一部分的嫔妃其实并不熟悉贤贵妃,从入宫起就没有听说过这号人,只是知道后殿这个地方最后不要靠近,那里不止晦气也很容易惹尊上生气,如今见到后殿的主人,恍如隔世。
  颜云怎么说也是贵妃,谁也不敢让她跪着,在僵持之下,天皇贵尊命人给她安排了一个座位,檀木的椅子她坐着刚好,只是椅子的冰凉让她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坐着也实在是遭罪。此时尊上闻讯赶来,一声“尊上到!”多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没有一个敢坐着,颜云也忍着身子的不适站了起来,见着尊上,都开始行礼,颜云咬着牙行了礼,还没复原的身体,没一个动作对于她,都是负担。
  唐傲迈着步子穿过颜云身边,不知为何,颜云见着唐傲的到来,她有一种安定感,可此时,她见着他一脸焦躁的神色,显然她失去了原有的底气与信心。唐傲瞅了一眼站在一旁抱着孩子的冥泣,他投眼看了一眼她抱着的孩子,心里窃喜又焦躁。此时颜云缓缓的跪下,她润了润喉,缓缓的说:“臣妾参见尊上。”
  唐傲心里生疼,可卡在喉咙里的话:“起来吧,你不是刚生完孩子,定是辛苦与痛楚的。”活生生的给吞了下去,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如果对她再多加娇纵或许这后宫也就没了章法,他倒吸一口气说:“你可知何罪?”颜云咬唇倔强的回道:“臣妾不知。”
  “都怪我平日对你过于娇纵。”
  过于娇纵?哼,真可笑,我要求在后殿作为冷宫,你连看都没来看过我,一年多了,你在外面的风华韵事,偶能传入我耳中,那我的安康呢?你可否关心?若是关心,也不至于我连儿子都生了出来,你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竟然犯下如此大罪。”
  大罪?我为你们家族传宗接代也算是罪?就因为我是前朝的白狐?
  颜云倒吸了一口气,她不想再忍,可是不得不忍,她眼中含泪,却嘴角倔强难言,鼓着腮帮子,一副可怜又可气的模样,看着都还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可颜云什么都没说。
  唐傲撇头一看:“你若是无怨言,那便就按天皇贵尊说了的去做,孩子过继给她,你则关押天牢好好反省反省。”
  什么?
  颜云猛然抬头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真的陌生,陌生到让她害怕,她抖动着双唇,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恨。为你耗尽修为,为你怀胎十月,为你倾尽所有,得到的竟然是“好好反省”?是的!我真的该好!好!的!反!省!她咬着唇,都快破了皮,两眼直瞪着唐傲,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向来决定的事不会再悔改。
  不想再为你找理由。
  不想再为你找借口。
  你情不得已,你是有苦衷。这些全部都是谎言,若是你真爱我,就会像我一样倾尽所有,即便不是如此,你也会怜惜我曾付出,我曾疼痛的。
  她闭上双眼,站了起来。
  她仰天长笑几声后,挑眉凝视着唐傲:“臣妾知错。”她跟着宫士渐渐离开了,冥泣害怕的连声叫着:“娘娘,娘娘。”此时天皇贵尊笑着说:“好一个没有规矩的奴才,怕是妹妹所犯的错都是你这黄毛丫头给出的主意。”其实白柏音就是趁火打劫,冥泣回过头一想,完了,要是把这肉身夺了去,怕是只能借助灵界待在这里了。
  颜云刚准备离开,耳后就传来天皇贵尊这么一声令下,她本打算就此划上句号,没想到她竟然要挑事,她调头又走回殿内,也没人敢拦着她,她双膝跪地,哭泣着:“她跟了我多年,你若是念及夫妻之情,你就给我一个面子,让她继续跟着我,若是你这点面子也不给我。”颜云抬起头瞪着尊上:“那我真的会恨透了你。”
  被颜云这么看着,他的心都凉了一半截,此时正是他与白家对抗的时候,若是此时动了白家姐妹,惊动了白家,再抓住他们的把柄就难了,她怎么那么不懂我的心呢?唐傲轻轻叹了一声,他望向天皇贵尊,拉起她的手,抚慰着说:“毕竟跟了那么多年的奴婢,算了吧!”唐傲都开了口,白柏音能不同意吗?
  天皇贵尊尴尬的笑了笑,这说出去的话收回来还真是有些丢面子,给了你面子,那我的面子呢?她倒吸了一口气,等你进了天牢,这笔账,我好好给你算。她呵呵的笑了几声:“尊上说的是啊!妹妹也只是去天牢反省反省,这出了牢还得用得上奴婢的。你就跟着你家主子一起去天牢好好反省反省吧。”
  唐傲假笑了一下后,看着颜云与冥泣被带走,他心里想着:可能天牢有些不安全。他回到隽厚殿时就宣了天牢的牢狱长,田博宽觐见,田博宽一身的赘肉,看上去五官精致,但是却败在了心宽体胖上,他跪下行礼,唐傲命他起身后,语重心长的说:“你也管这天牢有些日子了,今日入狱的一位贤贵妃你可记得?”田博宽哆嗦着,他怎么会不清楚,这可是个大人物,虽说是入狱可因为是贵妃,品级都在三等大臣之上,最重要的是这位姑奶奶只关上十天也就要放出去,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去,谁都看的出来这是尊上走过过场的把戏。
  田博宽聪慧的一听就知道尊上是何意,他行礼后立即回复:“尊上莫担忧,贤贵妃乃三等后妃,微臣不敢怠慢。”
  见他聪慧,唐傲笑了笑后提点了一番:“若是我没记错,你还参加过科举?”
  “是的,微臣之前是文官,草拟稿件,如今转为武官。”
  “那日后有需整理文稿时,本尊便宣你。”
  这是要加官进爵啊!田博宽乐开了花,他笑嘻嘻的退了下去,一想这位活祖宗可别怠慢了,在这后宫里谁能摸得着尊上的心思,那都是有前途的,可办砸了,那都是要掉脑袋的,虽说贤贵妃不是名门望族,可见尊上这般宠爱,就算是入狱都要暗中协助,田博宽自然是知道这位贤贵妃在尊上的心中实有重量。
  颜云被宫士客气的关进了牢笼,天牢的待遇实在比隽厚殿的隔间大牢好的太多了,这里不但“设施齐全”,而且关押的地方都大的可以看不见,在来的一路上,可以看见那些被关押着的重囚犯,若是要说起来,那可都是国家级的犯人,不是以前是高管,就是重臣,颜云随便瞟了几眼,虽然叫不上名字来,可有几个是以前在白柏音的名册上见过画像的,这些人都是白柏音一手提拔上来的。
  突然颜云眯起眼睛,想来尊上的宠爱总是有限的,就连一句话都显得那么微弱,颜云始终相信他不是不爱,只是没有能力罢了,她心里的痛已经慢慢的溃烂,直到根本不再感觉到疼,这种感受就像是对一个人的信任,变成了无尽的绝望,这种绝望难以把控的难受,可她不想沉浸在痛苦之中,却又难掩脸上的失落。
  牢笼关上的那一刻,也是她心死的那一刻。
  对尊上,对一切,对爱情,她已经彻底的死于灰烬,此时她很想见郭熊,可是哨子在孩子的脖子上,被白柏音给带走了,她想到此刻,满满的都是恨,此时才开始发作,就像是千万条绳索捆着她喘不过气一般,她抓起地面上的干草就是一顿乱砸,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她就是想发泄,看着这么像疯子的颜云,冥泣有些错愕,她不知所措,等她发泄完了,整个人呆坐在地面上,她这才敢微微迈步,一步,一步的靠近,她刚想安慰几句,此时颜云倒在了她的肩膀里,她孱弱的说:“借你肩膀用一用。”
  冥泣傻傻的看着她哭,本想搞笑一番,可实在不知道从哪里找话题会更好,她只能尴尬的说:“别哭了,这个男人真的没有冥寒王哥哥好。”
  颜云哭累了,才想起冥泣所说的话,她抬起后,凝视着她的双眼问:“谁是冥寒王?”
  “就是郭熊啊!”
  “郭熊是冥寒王?”
  “是啊!他可是个很了不起的存在。”
  颜云突然好奇了起来:“他不是幽灵吗?”
  “怎么可能,我跟他是一个世界的,我们那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们是在凡界出生的。”
  颜云被弄糊涂了,她回想起在雾山的时候,似乎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六界之外的存在,可从来没有相信这是真的过,师傅曾说我长大了就要嫁给冥寒王,这个冥寒王,就是那个冥寒王?可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呢?我现在不是唐傲的妻子吗?
  她有些糊涂了,她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后,轻轻一笑:“现在我很失落,下次再听你们的故事。”
  “好,寒冰王一直是我的偶像,在那次六界大战中,他征服了整个大地,像他那么争气,我也很希望参加六界大战,再等一段时间,我就与他并肩作战。”
  听着冥泣这么说,颜云紧张的一问:“那会受伤吗?”
  “像我们这种六界之外的存在,即便是死去,也会重生,生生不息,所以才是怪物。”说到这里,冥泣低落的低着头,颜云抱住她的头,摸了摸:“别难过,虽然我不清楚,但等我们出去了,你好好跟我说说关于你,关于冥寒王的事情。”突然被这样抱着的冥泣,感觉到了温暖,是她从出生以来没有过的温暖,她笑着说:“我知道冥寒王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少瞎说,我当他是朋友。”
  “真的?”冥泣一脸不信任。
  颜云轻叹一声,她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