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翠儿的轿子停在了后殿的门口,一声:“娘娘到!”颜云就从内堂缓缓的走出,她站在轿子的旁边,轿子中响起胡翠儿的声音:“你进来吧。”颜云行礼谢恩之后上了轿子,她们并排坐在一起,到了隽厚殿,胡翠儿直接去见了尊上,颜云则随着宫女去了后房。
  唐傲见着胡翠儿今日淡雅的装扮笑了笑,每次见到她,她都浓妆艳抹,今日倒是有些不同,唐傲端起了下颚好奇的看着:“今天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唐傲上前走了几句去牵着她坐在了椅子上,两人在堂内互看了一眼,唐傲本打算进屋休息,胡翠儿连忙说:“臣妾为尊上准备了一个礼物。”她妩媚的笑着,她抬起手拍了拍掌,音乐声就随着一个白衣女子渐渐走来,这身衣服,唐傲越看越熟悉,他脑海里渐渐的陷入了沉沉的回忆。
  “傲,这衣服好看吗?”晴心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上面绣着一朵莲花,她在原地旋转着,她笑的灿烂,在绿草间摆动着裙摆,摆弄着婀娜的身姿。唐傲笑着说:“这衣服哪来的啊?”晴心俏皮的扑到在唐傲的身边,双手撑着他的双膝,看着他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右脚,笑的如花般灿烂的说:“你猜?”
  “你打猎来的?”
  “怎么可能。”晴心失落的瞪了他一眼后笑嘻嘻的说:“是隔壁小阿姨把剩下的布料给我了,我自己做的,看这莲花,好看吗?我自己绣的,除了会演奏之外,我还能跳一支莲花舞,傲,你说我入宫后,你还会这般疼我吗?”
  “会。”这是唐傲的承诺,可他并未实现过。
  这舞姿与晴心的舞姿如出一辙,就像是晴心站在眼前一般,唐傲此时的愧疚之感涌入心头,他并未因此而欣喜,反倒是大发雷霆,拍桌立起,怒吼道:“你到底是谁,你也给我出去。”本来是一出好戏在这里就被中断了,唐傲的愤怒没有缘由,没有预告,一切来的太过突然,颜云心里暗想:他不应该是这种反应,难道看到晴心的模样不该是心疼不已吗?她虽然满头雾水,可还是被赶出了隽厚殿,胡翠儿自然也被赶了出来,胡翠儿没有闲情再送颜云回后殿,她一声不响的坐着轿子就回去了。
  颜云一边走在宫墙之内,一边抚摸着宏伟的城墙,这是几千年几万年就存在的古老建筑,然而这般冰冷,她对唐傲的心情现在除了恨与怨似乎也留不下任何的东西了,如果可以,希望这一辈子,下一辈子,都不要与他相见。可事实就是如此的残酷,她必须重新得到他的宠爱,否则在这后宫难以翻身,回到只有她一人的后殿,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以前不管再辉煌,那也只是以前,她想过唐傲会来到这里,可他一次都没有来,从她出狱以来,他从未来过。
  颜云已经不习惯用哭泣来面对生活,她换下了衣服,卸掉了妆容,能想起的也只有郭熊温暖而耍赖的笑,这恐怕是她唯一的内心源泉,这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
  翌日,芸长格端来了糕点给颜云品尝,她站在门口轻轻的敲门,屋内毫无响应,她蹙眉一想,脑海里能浮现的都是糟糕的画面,她急忙冲门而入,就看到在床榻之上面色青绿的颜云,她急忙去抚摸她的额头,才发现如滚烫的开水一般,她放下手中的糕点时,心急一时没注意糕点的位置,直接落了一个空之后,她面有难色的看着地面碎成尘埃的糕点,这一声巨响,吵醒了迷迷糊糊的颜云,她眯着眼睛缓缓的抬起头。
  “怎么了?”颜云一边问的时候还觉得喉咙特别的痒,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神来,芸长格急忙说:“不用担心,我会收拾好,你歇着。”她也没有管什么礼数,现在心里能系着的都是怎么将她治愈好,她反复叮嘱着:“我去宣御医,娘娘你在床上躺着,千万别动弹,地面上有碎的玻璃,恐怕会刺破你的脚踝。”
  颜云点了点头。
  芸长格开始狂跑于整个宫殿,她冲到了御药房,叫嚷着:“奴婢来找御医。”见着是美人的宫女,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去搭理,芸长格拉着一个路过的药童,她这一伸手,还害的药童把药给撒了,他没好语气的破口大骂:“你怎么这样啊?你看你。没长眼睛吗?”他急忙跪在地上,把散落在一地的药片一块块的捡了起来。芸长格有些发怒了,她指着这些庸医愤愤的说:“你们现在对娘娘,娘娘日后指不定怎么对你们,你们就只知道对当红的人儿讨好,连后宫有人性命之忧,你们竟然不顾。”
  “后宫这么多娘娘,这么多宫女,我们哪里各个顾得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别在这里叫嚣,有那心思还不如抓几味去寒的药给你主子服下。”一个年老的御医一边倒腾着药炉子一边慢悠悠的说着。芸长格急忙跑到药柜子面前,看着面前的药,她一想,生姜,是的!于是抓了一包生姜就跑了。
  那药童冲她身后嚷了几句:“你拿走我包好的药干什么?”他用脚一踢地上的灰尘,灰尘随着风飘起,反倒是让他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尘。他咳嗽着,等停歇下来后望向老御医:“师傅,这可怎么办,她偷了一包药。”老御医摆了摆手:“小丁,你来宫里这么久,还不明白吗?什么事都勿听勿看,这种事,就说是坏掉一包好了。”
  “师傅,那岂不是便宜了那宫女?”
  “指不定有一天是便宜了我们呢!哈哈,快做事吧。”
  药童迷迷糊糊的挠了挠头,对此实在不理解。
  芸长格跑遍了整个后宫,从东边绕到了北边,又从北边绕到了东边,她已经喘着粗气,汗流浃背了。跑到后殿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芸长格赶到房间时,发现颜云并未有任何的呼吸,她这下可急坏了,扑到在胡颜云的身上一顿哭诉,本还以为她已经归西的芸长格被她一动弹,给吓的要死,直接的摊在了地上。
  颜云沉沉的睡醒一觉后,发现芸长格坐在了地上,她噗哧笑了出来。芸长格无奈的说:“奴婢帮你去洗洗这药,给娘娘熬汤。”虽然被笑了,她依然清晰的知道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帮颜云治病,颜云见她那么失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是想笑你来着,刚好”还未等颜云多加解释,芸长格笑着说:“奴婢知道的。”她把药准备拿出去,颜云关心的问:“那白美人怎么办?若是发现你在这,岂不是会责罚于你?”
  芸长格淡淡一笑:“不碍事。”
  可芸长格心里清楚,就算是白美人不会去与她计较,可近翠宫里的那些美人不见得会放她一马,可如今之计只有颜云康复,才有希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芸长格心里这么想,自然也是这么做,她伺候好胡颜云后自己独自回到了近翠宫,起先并未发现不对,事后才发现有几个大手掌,把她给擒住,一个美人大声叫嚷着:“刺客刺客。”其实芸长格并非刺客,只是回来了晚一些,可这些美人为了陷害白美人,想出了的计谋,则是先擒住贴身宫女再慢慢的磨叽,总会套出白美人的软肋。
  几声刺客,惊动了近翠宫的上下,近翠宫虽然是美人的住所,可伺候这些美人的是一个女通官,她手下有几十号人,得到美人口诉的消息,今夜会来刺客,于是他们几个宫士就在这门口守着,可没守来个五尺大汉,倒是守来个弱小女子,当灯火照明是芸长格的时候,白美人自然就深陷其中。
  这事声势过大,引来了天皇贵尊的注意,半夜的就惊动了千城殿,其实天皇贵尊向来无事,习惯插手些宫中的闲事,这是美人之事,她自然是插定了手,她一插手事情就变得严重了起来,本只是个晚归的事,却脑成了刺客潜入的事。
  此事一出,芸长格的身份就被陷入了调查,芸长格双手双脚被绑着,她只能挪动着双膝为自己辩解:“天皇贵尊明鉴,奴婢只是晚归,并未是刺客。”
  “你为何事晚归?莫非是想行刺其他宫中娘娘?”天皇贵尊对于这女子毫无印象,但是并无好感。
  “奴婢是偶遇贤贵妃,得知她偶感风寒,才出手协助。”听到这话,天皇贵尊可犯难了,她最不想碰的是贤贵妃,此时没有碰的必要,若是尊上对她余情未了,怕是怎么处置都是个错,猜度圣意是件最麻烦的事,她心里清楚的很,便宣了贤贵妃,让她自己来对质。
  同时也请来了尊上。
  听着尊上要来,芸长格内心蠢蠢欲动的恨意暗生杀机,可一想此时杀了尊上,不仅是害了贤贵妃,还害了白美人,她迟疑半分,只能低着头,隐忍着自己的恨意,等待着这件事情完结。可唐傲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每一分一毫都在是她做着决定,她很想一剑刺穿这个昏君的喉咙,可是她并未这样做。
  唐傲坐在千城殿的首位,看着面前的几位没有见过面的美人与宫女,他大失所望,还以为是什么大案子,结果一来都是些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他心有不满的愤愤说:“这就是天皇贵尊叫本尊来看的事,来论的理?”
  “自然不是。”
  天皇贵尊扬起一笑,轻轻拍手,颜云从门外缓缓的走来,这些时日并未见面的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至少唐傲是这样认为,颜云憔悴了许多,面色蜡黄,他心有不忍,可又不能去搀扶于她,只能把脾气发在白柏音的身上,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看来天皇贵尊是闲时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