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长孙晟得以入土为安,而隋炀帝下令追封已故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为征北大将军,因念着长孙安业斩杀董海一大将,功在社稷,于是封了他为右骁卫将军,于是长孙安业以绝对的优势接下了长孙家的家业,从此成了长孙府的新主人。
而这一日处理完了长孙晟的丧事,一家人在客厅聚集了起来,王氏本就嚣张,此时自己的儿子是长孙家的长子嫡孙,又且受了封赏为右骁卫将军,现在是一家之主,自然坐实了她夫人的名分,于是日益不把高氏放在眼里。
这次议事,长孙安业坐了主座的左席,王氏当仁不让的坐了右席,而高氏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堂下坐了,长孙无忌、长孙无垢、长孙安邦也各自坐了。
还没有等长孙安业开口,高氏首先开口:“安业,这些天一直忙着你父亲的丧事也一直没能来得及问你,现下我想问一问你,你爹爹究竟是怎样去世的。”
长孙安业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是自己连累了父亲,致使父亲中毒身亡,可是也不想坦白于是思虑之后说道:“父亲是中毒致死的,敌军太过狡诈,居然趁着乱战时用事先涂了毒的箭射向父亲。”
“李将军说你爹爹中毒之后去了辽城解毒疗伤,为何最后你父亲还是死于非命?且李将军回朝后来拜访过,说是之后去了辽城不见了你们的踪迹,究竟是何缘故,而你们又为何迟了大军几日才得以归来?”在高氏心里有太多的疑问,而长孙无垢坐在一旁也认真的听娘亲说话,待娘亲说完,她看向主座上的长孙安业,她想看看,他是何说法。
“高士韵,难道你会怀疑是安业害了老爷不成?安业是老爷长子,将来必能继承家业,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王氏在一旁听了出言维护自己的儿子,也不再叫高士韵姐姐,而是直呼了名字。
“妹妹不必恐慌,我只是对事情真像有些不明,想问问安业当时的情况而已,安业,你就说说,也好解了我的困惑。”高氏也不争辩,只是缓缓的说道,这些日子,她已然元气大伤,纵使如此,可是她还是想知道她深爱的夫到底是如何离开了这个世界。
“大哥,你就告诉娘亲爹爹是如何去世的吧,也好解了娘亲的困惑。”长孙无垢也在一旁开口说道。
长孙安业看了看在座的各位亲人,然后起身踱到了门口,看着空中悬挂着的明月,背对着众人缓缓开口说道:“那一日爹爹中箭,我等皆慌乱不已,李副将将此事八百里加急快马上报了朝廷,我在帐中守了爹爹整整一日,爹爹双目紧闭,嘴唇乏青,军中大夫不知爹爹中了何种毒,皆无对策。次日晨起,有人提议送了爹爹去附近的辽城疗伤,医药充足,也好早已解毒,于是我和几位将士带了爹爹前去辽城,守军的将领为我们找遍了全城名医诊治,皆不知是何毒。我百般无奈四处打听,后来听人说距辽城百里处有一冥罗山,山中住了一高人或许能解得此毒,于是便马不停蹄的奔了过去。”
“冥罗山?是否是匿逻?”高氏开口说道。
长孙安业闻言转身惊奇的问道:“你认识他?”
“略有耳闻,听说此人高深莫测,能通晓星象命理,奇门异术,是一位得道高人,隐居冥罗山,你们若是寻得他,自然能救你爹爹,可是为何结果还是如此?”高氏想起十余年前,恰巧哥哥认识这匿逻,请来家中,当时他为还待字闺中的她卜了一卦,说是高士韵所嫁丈夫在世之时顶多是个中将,而去世之后会受到追封为大将军。
哥哥来告诉她的时候她不相信,因为当时的未婚夫婿长孙晟准备入朝文职,又怎会是将军,于是一笑置之。后来她与长孙晟成亲,因缘际会之中,他真的成了一名随军,然后副将,之后升了右骁卫将军,而事隔多年,她早就忘了当年匿逻之言,可是今日说起,又确实应验了他当日的话,她心中甚是惊奇,可是为何安业找了匿逻,丈夫还是没有保住?她不得不怀疑。
“业儿,这匿逻真有这么厉害?”王氏将信将疑的问道,而长孙无忌与长孙无垢二人正在冥思些什么,长孙安邦完全还是小孩子心性,此时左顾右盼,大概是从小受王氏溺爱所致。
长孙安业听高氏所言,又听了母亲的疑问,于是点头继续说道:“那一带人人都传着冥罗山的匿逻有多么的高深莫测,有多么的厉害,可是也闻得人说,他喜欢四处游荡,半信半疑我和几位将士带着爹爹上了山,寻了一天终于寻到了他的住处,而爹爹那时候的气息也越来越弱,待寻到匿逻时他对我们说爹爹是中了三日夺魂散,若中毒者三日不得解药必死无疑,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不能令其起死回生。”
长孙无垢从娘亲的话语中隐隐感觉到这匿逻的神通之处,怕是日后她要见上一见,看是否能点穿她这异世之迷,然后低低的出声念叨两遍“匿逻、匿逻”。
这边长孙安业继续说到:“而自中毒之日算起,爹爹早已过了三日,靠得求生心切才能留得一丝气息,爹爹最终也没能过得那日傍晚,魂归冥罗山,匿逻说中毒者必须火化,或者可能毒气会蔓延开来,于是,棺中只是我拾得爹爹的骨灰,而爹爹至死时还唤着无垢的名字,看来爹爹是真心心疼无垢,完全没有把我等放在心上。”长孙安业说到最后不免有些吃味,不过死者已逝,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众人看向无垢,此时无垢心中一酸,想起长孙晟平日里的疼爱,又闻得长孙安业之言,心中更是难受万分于是‘爹爹’二字出口,泪堤也随之崩塌了。
“怕是爹爹也是安心走的,因为他已为妹妹寻得李国公家的二公子,该是能放下心的。”一旁的长孙无忌眼眶红红的说道,之前一直未曾开口的他,此时实在忍不住说了。
而夜已慢慢深沉,各自散去,各自回房,忙了多日,也能好好的安睡一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