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亦澈这个“男朋友”真的很尽职。每天都非常准时地接送聂筱洁上下班,弄得聂筱洁有时都挺不好意思的。
至于慕容衍,他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偶尔还是跟别的女的搞暧昧,还是那样冷冰冰的。
慕容衍和聂筱洁之间,有了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这天,慕容衍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别墅。这栋别墅里只有他、管家和佣人。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因为事故过世了,他爷爷因为公司的原因长年居住在外,一年也不见得回一两次。
进了大门,停放好车,照例要路过一条石子小径。途中,他看见在花圃里陪狗狗顽闹的聂筱洁,他停下脚步,看着她,不自觉地出神。慕容衍轻轻勾起嘴角,浅淡而温和的笑容。正当他想走上前时,聂筱洁和狗狗忽然就不见了。他眼瞳里的光亮一下子就黯了下来,这是自己第几次,看到她的幻影了……慕容衍在口里低喃。
她已经一个月没来这里了……
真的,有这么讨厌他么?讨厌到情愿不来看狗狗……
他转身,又看见了聂筱洁的手里抱着狗狗。他皱了皱眉头,真不晓得自己的幻想力怎么能这么丰富。也没再多看那影像一眼,他便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了。
聂筱洁轻敛了下眼帘,她繁密细长的睫毛微微濡湿。她的手里抱着今个儿特别安份的狗狗。
他和她,真的离得好远,他没有跟她打招呼,他甚至都没有再看她一眼,感觉他和她就是一陌生人。
这一直都是她想要的不是么?慕容衍于她而言太危险了不是么?那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心空得快木然了,还带有隐隐的痛?为什么她的心,会这样酸着疼,还夹杂着苦涩……
是错觉么?
聂筱洁把狗狗交给迎面而来的管家便走了,她怕在这别墅呆多一会儿她都会窒息。
宽敞而略显晦暗的房间,素青色的窗帘遮住了大半光线。慕容衍身着一袭白色的浴袍,他安静地躺在米白色的大床上,后脑勺枕在了他那交叉摆放的手心上,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慵懒的帅气。他双眸微闭,刘海湿湿地搭在额上,刚好与他的轮廓搭配得天衣无缝。
铃声突兀地响起。慕容衍皱起了眉头,仿佛不愿这样的安宁被打扰。但他还是接过了手机。因为那铃声是他专程为颖芬设定的,只有在请示与公司利益有关的重大事项时她才会打给他。
“总裁。是您么?”颖芬的声音还是很好听。
“嗯””慕容衍轻应了声。
“杨氏集团的执行董事长刚刚让人来过电话了,他问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该开始实行了。”颖芬平静地叙述道。
慕容衍的心在那瞬间颤了一下,他旋即睁开了眼眸。要实施计划么?慕容衍的内心世界有了一瞬的挣扎和徘徊。过了好久,久到颖芬以为他已经挂了线的时候,慕容衍才幽幽地冒出一句:“按原计划行事。”
淡得不带感情的声音,慕容衍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公司的利益永远第一,更何况,在他眼里,聂筱洁从一开始就只是颗棋子。手机的另一边,颖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好险,现在的慕容衍还是理智的……
酒吧灯光一直在闪,忽明忽暗,让所有的镜头都变成了慢动作,一大群男女像蛇一样扭动着他(她)们的肢体。迷乱的光线将这个世界衬成了一大片的纸醉金迷。
强劲的音乐响起,舞台上,穿得一身休闲头顶套了个鸭舌帽的杨亦澈拿着一把吉他闪亮登场。站在他旁边拿着小提琴一脸的平静沉着看起来就比较成熟稳重的听说是叫Lock的男生,而端坐在三角钢琴前十指修长一副优雅温和模样的是熙,至于那个站在被架起的鼓前旁边还设置有其它乐器看起来有点痞却欠扁的帅的男生便是传闻中的花心大少薰了。
四人出场,非同凡响,台下“Tale”的喊声响彻云霄。聂筱洁躲到吧台,捂着耳朵,以免自己的耳膜爆破。四人直接开始了演奏,依旧劲爆而狂放的音乐,将人心震憾。他们各自的音律很好地融在了一起,使得整首乐曲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协调感。他他狂妄,他们不羁,他们桀骜,他们率性却也固执……
他们将他们的情感融在了音乐里,并从音乐中释放。聂筱洁逐渐松开捂住耳朵的手,也沉醉在了这样的音乐里,不能自拔。台上的音乐劲爆至极,台下的人群炽烈无比。台下的男女都像疯了似的,一个喊得比一个狂。
“Tale”的喊声依旧响彻云霄。
Tale是支地下乐队,其成员有夜、Lock、熙和薰四个人。Tale是支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下乐队,他们经常出现在洒吧这样的杨合里,通过演出获得收入。曾经有好几家唱片公司花了不少钱才终于查到他们的踪影并开出了天价希望能跟他们签约,可他们都拒绝了。也有狗仔队都方设法想打探出他们的踪迹,只可惜都一无所获。
毕竟他们的保密工作都做得太好,而且,因为灯光效果,没有多少人确切地知道他们的长相。
当然,夜、Lock、熙和薰都不是他们的真名。那只是个代号,方便别人称呼而已。至于夜,便是那个弹着吉他的杨亦澈了。虽然他主修的乐器是钢琴,但他的吉他还是弹得相当不错的。而Tale里的成员基本每人都会好几种乐器。也会不定期地相互交换乐器演奏。至于聂筱洁会出现在酒吧这种声色场合里,自然是因为杨亦澈死拖硬拽硬是把刚从慕容衍的别墅走出来情绪极度低落的她给拉到这里说要给她看一场SHOW。
总之,Tale是一支地下乐队。是一支闹得轰轰烈烈雷遍神州大地并在全球范围内颇具影响力的地下乐队。他们没有出唱片,没有人知道他们谱了多少曲,写了多少词。他们也没有固定的出场秀,他们从来都是即兴随便找了间酒吧来演出。Tale就像个影子乐队,只有他们内部的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也只有他们内部的人才知道Tale是一个怎样运作的地下乐队。
他们的音乐放浪形骸,带有一种不为世俗所拘束的恣意妄为。他们的音乐,带有一种其它乐队所无法比拟的强烈震撼感,但凡听过他们的音乐在再一次倾听时定能准确无误地喊出“Tale”这个名字,Tale不愧对它的中文意思。因为Tale,绝对是个神话。
演出完毕的同时灯光也暗了下来,而当一束彩色光线再次打到舞台上的时候,Tale的成员已经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台下的一些男女(尤以女生居多)立即捶胸顿足,恨没能揭开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聂筱洁也溜达出了酒吧。赶往她和杨亦澈约好的地点。
偌大的房间。素青色的窗帘。
电脑桌前永远都帅得一塌糊涂的慕容衍正在键盘上敲打着字体。他依旧穿着白色的浴衣,头发有点湿。他的眼眸好看而深邃,刚毅分明的轮廓带有些森然和冷峻。他的嘴角有一抹邪笑,鬼魅般的,使人不自觉发颤。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天空中有孤雁飞过,划下了一道弧线。
电脑荧幕上显示着“计划启动”的字眼。
管家敲了门,走了进来。他半弯下身子,毕恭毕敬地说:“少爷,午饭已经做好了。”
“嗯。”慕容衍有点漫不经心。然后他把某些文件存了档,便关了电脑了。
狗狗突然跑到了进来。伴有一阵叮铛的铃响。
慕容衍站起身来,舒展了下身体,他那迷人的脸庞依旧精致得无可挑剔。颀长的身型,修长的手指,他整个人综合起来就是完美得太过离谱了。他瞄了一眼狗狗脖子上的项圈,顺口问了一句:“老言,那项圈你什么时候买的。挺幼稚的。”慕容衍淡紫色的眼瞳溢有一丝浅淡的笑意。
“喔,不,这是聂小姐买的。”管家老言直起了身,陪笑着说。
慕容衍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僵硬了下。
“少爷真会开玩笑,我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会挑得出这样可爱风趣的玩意。不过聂小姐还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老言并没有发现慕容衍的异样,依旧笑呵呵地说着。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老言真觉得聂筱洁是那种让人打从心底想要疼爱的女孩。
“她,今天来过么?”慕容衍略显迟疑地问。
“呃。是的。聂小姐今早来过。少爷,在花圃那里,您不是遇见她了么?”老言有点纳闷。今早他出门经过石子小径时他看见他家少爷站在花圃附近看着聂筱洁和狗狗出神,连他走过也未曾察觉。
花圃那里……
不是,幻影么?
慕容衍的心脏有那么一瞬是停止跳动的。
慕容衍走到狗狗旁边。他俯下身子,抱起了它。“老言,我先带它去洗澡,待会才下去就餐。”丢下这句话他便抱着狗狗朝浴室走去。
老言的嘴巴张得非常大,足以塞下一个鹅蛋,他用力地拍下了自己的脑门。
“没必要这样自虐。你不是在做梦。”说完慕容衍便顺手把浴室的门给带上了。而管家老言看着那扇被带上的门,摸了摸自己的髭须,会意地笑了。他是看着慕容衍长大的,他也是非常在意这孩子的。慕容衍从小就冰着一张脸,成天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那张臭脸跟他爷爷慕容玮的童年并不像其它孩子那样简单快乐。慕容玮在慕容衍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他做思想教育了。虽然,他也曾有过一段不一样的时光。可是……
哎!
慕容衍做事谨慎严密,在他眼里,要么100分,要么0分。就算走了99步,只要一步没走,那还是0分。慕容衍也曾对生活怀有过极大的憧憬,可自从他九岁那年被他爷爷叫到书房后,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希冀彻底死心。九岁的慕容衍,开始了他真正冰冷的世界。
聂筱洁的出现打破了太多的记录。慕容衍破天荒地让一个小秘书聂筱洁自由出入别墅,现在更是破天荒地给一只宠物洗澡!要是换作以前的慕容衍,一定会觉得养宠物会很浪费时间,而且还会弄脏地方。聂筱洁就像一把钥匙,总能让慕容衍不自觉地,一点一点,敞开心扉,并为她而改变。因为聂筱洁的出现,慕容衍才终于再次有了情绪波动,才终于不再像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才终于开始做回了他自己。
真正的慕容衍不应该这样完美。真正的慕容衍应该带有点叛逆。真正的慕容衍不应该甘愿被桎梏在离他的梦想太过遥远的这里。
曾经,也有过这么一个女孩,开朗乐观,脸上的笑容张扬却不失可爱,她一步步地走进了慕容衍的心,让他甘愿为她而生为她而死为她而反抗为她而执着……
可是,那一夜,她的离去,改变了所有。慕容衍也自此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中。甚至,成了彻头彻尾的恶魔。
老言想起了过往,又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轻叹了一声。他希望聂筱洁是上天派来拯救他家少爷的天使。不然他怕,如果有一天,聂筱洁突然退离了他家少爷的生活的话,个家少爷会陷入更深的绝境,然后再也逃不出来。毕竟他家少爷肩上的担子真的太重了,过往的回忆也沉重的让他家少爷快要喘不过气来。因为曾经的爱情,他的心冰了,而为了慕容家的事业,他家少爷放弃的,也着实太多了……
而在浴室里正在替狗狗洗澡的慕容衍他那原本冰冷的脸不再绷得那样紧了。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他还未曾察觉的笑容。
那是很浅淡很浅淡、还未曾被发现的,却已真真切切萌芽了的幸福。
梧桐树下。聂筱洁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却依旧没看见他们的人影。聂筱洁暗自在心里想他们四个是不是被围堵在酒吧里出不来了。毕竟Tale那么有名,受到那么多歌迷的追捧。正当聂筱洁白痴地想着要不要抄家伙去救他们的时候,远远地杨亦澈便朝她这边跑来了。
“呼——”杨亦澈靠着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于逃出来了。”杨亦澈不无感慨地说。刚才那一幕着实太险了,差一点就曝光了。
Lock一脸的从容和淡定,没什么表情,呼吸也很平稳,仿佛刚才他压根儿就没跑过。熙还是老样子的温和优雅,连站立的姿势也体面过人,他的睫毛长长的,可能是因为刚才跑过的原因,略微带有湿意。至于薰,他穿着“V”字领蓝白相间的T恤,他的嘴边叼有一支烟,带有点痞子的帅气。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聂筱洁问杨亦澈。
“被一该死的记者追杀。”杨亦澈终于缓过气来。想起刚才那记者追他的狠样他就心有余悸。差一点点就让那记者拍到照片了。只是混口饭吃而已,犯得着这么拼么?差点把命也给搭上了。
“喂,你就是聂筱洁喔。看起来不怎么特别嘛?”薰朝聂筱洁吐了一口气,那烟味呛得聂筱洁一连咏了好几声。
“薰,别闹了。小心夜呆会海扁你。”熙微笑着说出了杨亦澈的心里话。“你好,我是熙。”熙走到聂筱洁面前作自我介绍,他的脸上挂着温柔而得体的笑容,却又带有点随和,让人不自觉地想朝他靠近。
“你好。我是聂筱洁。你可以叫我筱洁。”聂筱洁的笑容很灿烂。然后她瞄了瞄剩余的二人。
“我叫Lock。我是队长。”Lock顺带地也作了自我介绍。
“我是薰。夜应该有跟你提过我们吧。”薰撩了撩他的刘海说道。他的笑容带有点痞子的坏。
“很高兴认识你们,你们的音乐很好听,很能打动人。”聂筱洁真的觉得他们的音乐实在是太棒了,像是带有魔力似的,让人陶醉沉迷。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薰双交叉放在后脑勺上,有点无赖。
聂筱洁对他这样坦率的回答一时接不上话。
Lock、熙和杨亦澈同时把眼神的寒意射向他。
“我是把她当自己人才实话实说的好不?”薰自讨没趣地砸了砸嘴。
杨亦澈无语,然后侧过头,说:“Lock、熙,我先送筱洁回家,这家伙就交给你们做暴力教育了。”杨亦澈用食指指了指薰。
然后杨亦澈便带着聂筱洁离开了。Lock和熙摩挲着拳掌朝董一步步逼近。
“你们想干什么?”薰往后退了退。
“当然是给你做暴力教育。”说着Lock结结实实地请薰吃了一顿爆粟,熙也很大方地给薰外加了几道“点心”。
天空,慢慢地披上了一袭厚重的灰色大衣。
公寓里。聂筱洁趴在阳台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她的眼神和夜空一样黯淡。还是很在乎,在乎那个永远都一脸淡漠以自己为中心的对人忽冷忽热总摆着一张臭脸的慕容衍。
今早他对她那样淡漠,把她当作透明,让她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她用力甩了甩头,不让自己想太多。毕竟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还是简单点的好。可是,她的心里,就是感觉不舒坦,她也不晓得为什么。而此刻的她依旧趴在阳台上,眼神有点迷茫。
慕容衍是个恶魔。她不能靠他靠得太近。
绝对!
聂筱洁倏地又想起了一个叫南宫骐的家伙。某个片段再次在她的脑海里旋转个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