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海浪涛涛。
莫安辰赶到的时候,莫唯忆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寒枫落入大海的位置边,头,低垂着,视线紧紧盯着寒枫消失的那一处。
人影,早已被大海湮灭,余下千万朵浪花破灭了又卷起,卷起了又破灭。
海浪扑打着岩石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犹如寒枫临别时的遗言一般,让她深深眷恋欲罢不能。一坐,便是一天。
莫安辰望着莫唯忆单薄的身形,两颗泪水不由得倾泻而下。她可怜的孩子,不管寒枫背叛与否,她终究再也忘不了这个男人了吧。
感受到莫安辰慢慢靠近的脚步,莫唯忆慢慢的直起了身子,背对着莫安辰望着远方的海面,说不出的悲伤惆怅。
莫安辰伸手拍了拍她削瘦的肩,正欲开口,就被莫唯忆抢了先。
“老妈,他、他还在吗?”指尖感受到女儿身上的传来的颤抖,心疼得莫安辰一个用力将女儿拉了起来揽进自己的怀中,双手用力的摩挲着她的发丝。
“忆忆,跟妈妈回去,你爸爸有话要跟你说。”
“我想在这里陪他,只要三天,你们放心,三天后,莫唯忆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寒枫的存在!”话音落,泪如雨下,莫安辰只觉得自己的衣襟,湿了。
哭泣,自从踏进噬天盟的那一天起,不,自从唯忆懂事起,她就已经不会再抹眼泪了。这么多年来,她曾无数次打趣她是个小女汉子,半点没有温柔可人的模样,将来寒枫肯定会不要她。
哪知道,竟会一语中的。
向来不流眼泪的人,最害怕流泪,因为她自己知道能够让自己流泪的事情必然是极其痛苦的。比如,生离死别,亦或,彻骨背叛。
二者,其一就足以让莫唯忆不堪一击。
莫安辰想答应女儿的请求,可她更不敢忘记出门时月倾绝的嘱咐。
一把将莫唯忆搂紧怀中,拖着就走。
“老妈,你放开我,我求求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就想他这一次,这最后一次。”她才十岁,可她知道这个男人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你爸爸醒了,他说你可能是冤枉寒枫了。你先回去,听他说说怎么回事好不好?”
“冤枉?怎么可能是冤枉?老妈,你也看见了,他拿着枪指着我这里呢。”手,轻抚上自己的胸膛,那里正疼得撕心裂肺。
“到底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总之你先跟我回去。”
莫安辰弯下腰,正欲一把将女儿抱起,莫唯忆却忽然抱着胸口蹲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从悲伤变成了扭曲。
“好痛,我心好痛。”
“忆忆,忆忆你怎么了?”莫安辰又一次想起了月倾绝的那句‘悔不当初’,顾不得莫唯忆的痛苦,使劲将她拽上了车,开着车子就朝着医院狂奔。
车子行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莫安辰刚下车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黑影罩住了。
“安辰,月倾绝醒了吗?”
来人正是莫裴阳,自从他对温婉婉做过那过分的事情之后,他这是第一次出现在莫安辰的视野里。他的声音里,仍旧带着几丝愧疚,生怕莫安辰嫌恶他这个暴徒。
可莫安辰此时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了,正愁着没有人能够帮自己一口气将唯忆抱上楼。
所以,莫裴阳这个时候出现,正和她意。
手摇摆两下,示意他闭嘴,然后一把扯过他的手臂,来到了车门边,拉开车门。
“把我把忆忆抱起来,跟着我走!快!”
莫安辰的声音很急切,让莫裴阳半点不敢耽搁,直接一撩袖子,轻而易举的抱起唯忆就紧跟着莫安辰的脚步而上。
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眉头紧皱的莫唯忆,不得其解。
“小忆忆,舅舅的怀抱就让你那么举得难受吗?”他以为,莫唯忆是不稀罕自己的怀抱。
却换来莫安辰狠狠一个拍打。
“你胡说什么呢!她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什么?那你往外科大楼跑什么?不是应该抱她去胸外科先看吗?”莫裴阳白眼一翻,表示对莫安辰无语之后,脚步一转,就要回头。
却被莫安辰一把拉住。
“叫你跟着走就跟着走好了,快点。”
莫裴阳再次摇了摇头,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
病房里,月倾绝手心里正握着寒枫掉下海之前扔给他的项链,那是一枚银质的项链,看起来半点不值钱。可月倾绝看着它的样子就仿佛看见了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翻看着,让月夫人不由地嗤嗤一笑。
“倾绝啊,这么个银链子值得你研究来研究去的吗?”
对于月夫人的无知,月倾绝置之不理,继续认真的观察着链子的结构。
寒枫说过,这个链子里藏着东西的。可是,他却没告诉自己如何打开这链子的玄机。
琢磨了半天,他还是无法打开链子上拴着的铃铛,更不能看清楚里面到底暗藏什么玄机。
不由得懊恼的垂下了双手,将链子搁到了自己双腿之间的白色被子上面,身子往着床上一扬,双眼往着头顶上的节能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莫安辰领着抱着莫唯忆推门而入,他立马如惊弓之鸟立直了身子。突如其来的猛烈动作,却牵动了他的伤口,使他皱了皱眉。
“安辰,快点,快点过来帮我看看这个铃铛怎么打开?”
莫安辰接过铃铛,随意的望了望,随手一扔。
“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破玩意?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唯忆现在很难受,好像是胸口痛,是不是跟你要说的事情有关系。没关系的话,我赶紧送她去胸外科检查!”
莫安辰将项链猛地扔到了地上,吓得月倾绝整个人连滚带爬的扑下了床,朝着链子抓去。
“你,你不要乱扔啊。这,这就是救唯忆的解药,你快点想办法帮我打开它,拿出里面的东西喂给唯忆,我待会儿跟你解释。”
莫安辰在噬天盟待了那么几年,若是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就是白混了。她只是想不到寒凛那么心狠手辣,为了夺权,竟想害死唯忆。
解药近在眼前,可她却无能为力,因为她试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开链子的铃铛。而那铃铛偏生做得极其小巧玲珑,很难用蛮力将其破开。
“怎么办?怎么办?打不开,还是打不开!怎么办啊?”
“老妈?你在急什么啊?”抚着胸口,莫唯忆挣扎着张开了眼睛望向了莫安辰,一眼,就望见了她手里的银链子,双目瞪得老大。
手,朝着莫安辰伸了过去。
“给、给我。”
莫唯忆以为,那是寒枫的东西,他走了,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现在看见一条属于他的链子,她怎能不激动。
可是当链子到手,她仔细一看,眸子里的喜悦瞬间变成了一片死寂。
这不是寒枫的。
这是寒凛的。
“忆忆,你能不能打开它?”事到临头,月倾绝抱着试试的态度,轻轻的问了莫唯忆一句。莫唯忆闻言,眸色暗淡,手却还是乖乖的握住了铃铛的身子,两只手轻轻一旋。
铃铛被打开了。
一颗银色的珠子落入了莫唯忆的手心。
“咦?”莫唯忆好奇的道。
“怎么了?”
她用手颤抖着拾起那玫银珠子细细打量,嘴里淡淡的道。
“寒枫的那个铃铛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寒凛这个里面怎么会有个银珠子?”莫唯忆的话,让月倾绝一喜。顾不得身上的伤疤,急急忙忙就要朝着莫唯忆扑过去,幸亏月梵站在边上,即时的制止了他。
“你说到底要我们怎么做!”
“安辰,快,仔细看看那颗银珠子,那肯定是解药!”
听了月倾绝的话,莫安车急忙自莫唯忆手里拿过了银珠子,观察起来。莫唯忆却忽然抽搐起来,整个人口吐白沫起来。
莫安辰想要扔了珠子却扶着唯忆,却被月倾绝大声喝住。
“你快点看看那珠子是不是包着什么东西了,赶紧剥掉外衣,喂给她吃下去呀!”
莫安辰一怔,只得收回了手,让莫唯忆落进了莫裴阳的怀抱中。而她自己,则颤颤巍巍的抖着双手不停的翻看着银珠子。
光滑细腻的外表,让那颗珠子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什么药丸包了一层外衣,再加上莫安辰紧张兮兮,更是几次险些将小指头颠那么大的珠子丢到地上。
她那模样,看的月夫人跟着好生着急,她向来见不得人这幅模样,径直走过去一把抢过了珠子看了起来。
莫安辰见她抢夺珠子,正欲发火。可见她将珠子高高举起,对准了灯光的模样,似乎是在帮忙,也就没有发火。
果然,此时是考验一个人冷静的时候。
月夫人的镇定自若反而让她成为了莫唯忆的救命恩人。
她轻而易举的将珠子的外衣剥了下来,里面果然是一颗白色的药丸。
莫安辰不敢再有滞怠,拿了药丸就给莫唯忆立马灌了下去。而由于药生效需要一段时间,莫唯忆的呕吐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
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
带她不再呕吐之后,她跟着莫安辰去漱了个口,便来到了月倾绝的床边,依偎着月倾绝的肩膀,父女俩紧紧挨在一起。
“爸爸,你告诉我寒枫是不是没有背叛过我?他,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不对?”脸,贴着月倾绝宽阔的胸膛,莫唯忆觉得很温暖很安全。可是她此时此刻,最想贴着的,却是那个早已远离自己而去的人的胸膛。
她是很想寻回爸爸,寻回遗失了十年的父爱。可是,他不知道,她最眷恋的,是他的怀抱呀。
枫,枫,你不会抛弃我一个人的,对吗?
无声的问题,永远换不来想要的答案,她只能默默在心里思念他,默默的躺在爸爸的怀里流着眼泪,想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