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风云话一出口,举座皆惊,各自思量开来:十八年前发生的梅花堡惨案,震惊武林,至今不知凶手是谁,难道跟杨威有关?可欧阳俊是他的结拜大哥呀,他为什么要杀他呢?再说了,就凭杨威当时的武功,要杀欧阳俊根本就不可能,更不用说害他全家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杨威一听这话,浑身一哆嗦,瞬即明白来人就是大哥唯一逃脱劫难的儿子了。来了也好,反正该来的迟早要来,这样也省得自己日后还要去找他。他很快恢复了平静,长叹一声:“我自然记得。杀人偿命,贤侄既然来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这条老命迟早是你的,老夫今天给你就是了。”他轻轻抚摩着紫金大砍刀,喃喃低语:“天作孽不可受,自作孽不可活。看来,我今天真的该封刀了。”
欧阳风云万万没想到杨威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家父之死是他所为,而且愿意偿命。他微微怔了一会儿,怒声喝道:“你说,你们为什么要杀害家父,残害我全家?害得我家破人亡。”
“为什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杨威一想起大哥一家的惨死,禁不住心头一酸,热泪长流,颤抖着声音悲愤地自问。大哥对他们几兄弟可以说是恩重如山,然而,这样一个好大哥,却死在自己最爱的结拜兄弟之手,这到底为了什么?他一抹眼泪,凝然说道:“你也不用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为什么?”欧阳风云如坠五里云雾,大声质问。从杨威痛苦的神情不难看出,这其中定有隐情。
杨威苦笑了一下,痛苦地摇摇头:“贤侄何必还要问呢,我答应偿命还不够吗?”他取下紫金大砍刀,就往外走:“到外面去吧,我今天就跟你作个了断。”
杨晟一看这阵势,急了,猛地跪在父亲面前:“爹,你为欧阳伯父的事愧疚了一辈子,孩儿以为,杀害他的一定不是你。你为什么不当着在座各位的面,将事情说清楚,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为何要背上这千古骂名,不明不白地去死呢?爹,你就听孩儿一句吧,我求你了。”
杨威看着儿子:“晟儿,你不明白的,你也不需要明白,当年我跟你几位伯父对你欧阳伯父所犯下的罪行,天理难容呀。现在,你的那几位伯父都随你欧阳伯父去了,爹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爹死后,你一定要答应爹,不要因为这件事跟欧阳贤侄过不去,更不要找他报仇,爹这是咎由自取,我们已经欠他很多了,爹不希望你再做出对不起他的事,这是爹给你的最后一次忠告,一定要牢记。好了,话已至此,我也该去向你欧阳伯父有个交代了。”他声音里充满了无限感慨和凄凉的意味。
杨晟死死抱住父亲的双脚,伧然泪下:“不,爹,你不将事情说清楚,孩儿决不让你这样不明不白地去死。爹,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不可以讲出来的呢?”
杨威扭头看着窗外,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唉!想我杨威威风一世,到头来却死在自己手里,真是造孽呀!晟儿,你起来吧,就算你跪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说的。哈哈哈!”凄惨的笑声中,杨威将紫金大砍刀往怀里一抱,身形陡的拔起,如一只腾空的仙鹤,眨眼间就出了客厅,轻飘飘落在了院子里。
欧阳风云望着痛苦流涕的杨晟,心里不禁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和苦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仇人的儿子产生这种感觉。他走上前去,想要扶起杨晟:“杨兄,你还是起来吧。我没想到,令尊竟然如此执拗,宁愿死,也不愿讲出事情的真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杨晟抬头看着欧阳风云,央求道:“欧阳兄,求求你,你就网开一面,放过家父吧。你要报仇,就冲我来,我宁愿代替家父去死。”
欧阳风云沉吟着没有说话,他倒真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眼前这个局面。我欧阳风云的父亲被杀,都还要千方百计报仇雪恨,他杨晟的父亲被杀,难道就不该报仇了吗?虚竹大师说得对,冤冤相报,仇恨何时是尽头?
杨晟见欧阳风云沉默不语,只道他不肯答应,悲愤已极:“欧阳兄不肯答应,在下只好自行了断,只求你在我死之后,能放家父一马。”说着,抽出长刀,往脖子抹去。
欧阳风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杨晟握刀的手,大声说道:“杨兄不可如此。我答应你就是了,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决不伤害令尊。”说罢,转身大步流星走出了客厅。杨晟急忙插刀入鞘,随着众人跟了出来。
杨威站在院子中央,盯着一脸肃然的欧阳风云高声叫道:“贤侄,动手吧!”
欧阳风云停下脚步,冷眼看着杨威:“你为什么不肯说出事情的真相呢?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杀你。”
“休再多言,要杀便杀,老夫今天陪你。”杨威已决意求死,有意激怒欧阳风云,接着又对其他人说,“今天之事与诸位无关,如有人上前,就是跟我杨威过不去。”说完,大喝一声,一挥紫金大砍刀,冲向欧阳风云。
欧阳风云没想到杨威会主动出手,不禁怒火中烧,长啸一声,冲天而起,人在空中,迅疾拔出飞虹剑迎向杨威。
“爹!”杨晟刚跨出客厅大门,见父亲竟然主动出手,心下大急,惊叫一声,想要阻止,可哪里来得及,一眨眼工夫,两人已经交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