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看看,我的头发都白完了。”张静兰低头扒开了自己的头发,发根竟然都是刺眼的白色。大伙都愣住了。
她又站起来,抖着手拉开了裤子拉链,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她就从裤子里的裤缝里掏出了一张医院的诊断证书:上面赫然写着肝癌……
皮皮和杰一起拉住了妈的手,杰害怕的叫了一声“妈”,扑通跪在她脚下嚎啕大哭。
“儿啊,你说你娘这些年有哪一天会心静啊,我哪一刻会忘了她呀,我亲手害死了我的闺女啊,老天爷也会罚我不得好死,死了阎王爷也会罚我下油锅,拔舌头,刀剜心……”
“妈——妈——”皮皮也哭着拉住了她。屋里大乱。
杰抱着她说:“妈,你太傻了,我姐虽然死的很惨,你也把我哥骗的很惨,但是我姐不是你害的,你没有亲身杀死她,你只是犯了错误,你太糊涂,可是你罪不该死的——”
皮皮也愧愧的说:“妈,是我不好,是我硬生生把这段不堪的历史揭开了,可是妈,我必须这么做,请你原谅我。”
她看着皮皮哭着说:“孩子,是妈该请你原谅我才是,妈为了阻止你做的太过分了,可是妈也是不得已呀,妈心里疼的跟油煎一样啊,孩子——”
皮皮说:“妈,其实你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其实我只是想找到当年槐花姐那个孩子,带他祭一祭槐花姐的亡魂,就这么简单,可是妈你想多了,你以为我要挖掘你这个秘密,妈,我何苦呢,你也何苦呢……”
“帅子,妈刚刚才想开了,反正妈这样活着也是死,不如一切全摊开随便你惩罚妈吧,你要妈一命还一命妈也认,反倒比这样熬着强,可是我能带你去看儿子,却不能认,我答应好了的一辈子不认回他……”张静兰忽然看着帅说。
大家都把眼射向了帅,帅坚决的说:“不,我一定要认回我跟槐花的儿子,谁也别想阻拦我,我也不管他是谁养着我儿子,我儿子终究是我儿子,谁也别想跟我争。”
张静兰苦笑了一下说;“儿子,你好好想想,就是你的孩子,你一天没养,人家养了五年的孩子能舍得给你吗,再说你家里有媳妇有俩孩子,他们能接受他吗?”
帅“哼”了一声说;“他们?你是说她吧,她我根本不爱,回家我就跟她协议离婚,我可以独自抚养这个孩子。”
大家都瞪着眼对视起来,汪然垂下了眼脸,嘴角泛起一阵笑纹。
杰拍拍帅说:“哥,先不要说这样的话,毕竟嫂子没错,你们也生活了这么多年,俩孩子也这么大了,这不是随便说说就能解决了的事情,我看咱还是先想办法怎么认那个孩子吧,妈说的对,孩子虽然是咱家的,可是孩子咱可一天没养啊,人家凭什么再还给我们呢。”
帅不语了,一字一句的问妈:“孩子你到底给谁了,在哪?他过的好吗?”
张静兰说:“孩子其实就是给你一个远房表姨了,她没有儿子,家庭条件也好,对咱孩子好的很,我常常偷着去看她的,孩子都长这么高了。”她举着手比划着说。
“她为了怕我们反悔要回孩子,都跟我断绝亲戚来往了,我也不敢明着去看孩子,都是偷着看,咱想去看孩子还真得想办法。”她为难的说。
汪然突然插话说:“阿姨,我叫汪然,是皮皮的朋友,本来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该插嘴的,可是我有一个办法能见到孩子。”
全家人的眼光都转向了她,汪然说:“那个孩子不是当年偷着送她的吗?也就是说她要的孩子是非法抚养,我可以请公安局的人去她家借口说是调查把孩子和她带走,这样我们就可以单独跟孩子见面了,至于以后的事情,那以后再商量。当然,公安局的人是假的,带走调查也是假的,可是假的能做成真事,放心就是了,都是我的朋友。”
全家人眼睛一亮,帅感激的冲汪然说:“好,咱明天就搭车回去,叫你的朋友预备好,我先谢谢他们了。”
汪然嫣然一笑。皮皮冲她伸出大拇指,俩人会心的一点头。
杰红肿着眼对着汪然和岳父母说:“爸、妈、汪然,你们都先回去吧,我们有事情要办。”
皮皮犹豫了一下要跟着他们离开,杰依恋的说:“皮皮,你别走。”
皮皮转过来牵住他的手说:“我没有要走,我给他们开门。”
就剩他们全家的时候,杰坐在妈的旁边说:“妈,你是啥时候查出你的病的,我们咋都不知道呢?”
她冷冷一笑说:“一个月前,我自己觉出我有毛病了,就自己悄悄儿去了菏泽市里,结果查出了肝癌,我觉得是报应,但又怕你们知道了乱套,瞎花钱也治不好病,就没打算说,自己悄悄死了算了,要不是今个我不会说出来的。”
杰按着妈的胳膊说:“妈,你真自私,你就不为我跟哥想想吗?如果你就这么突然走了,而我们兄弟竟然没为你花一分钱,没伺候你一天,你叫俺弟兄俩怎么活人呐妈——”
帅冷冷的站在一边,此时他该去也抓住妈的手然后跟她道歉说:“妈,我才太冲动了,对不起。”
但是他想着槐花和他那一出生就被送出去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愤恨交加,不愿去跟妈说话。
皮皮说:“别说这些了,我们马上去医院给妈检查身体,也许小医院的查体不准,说不定妈妈根本没病呢。”
杰脸上一喜说:“对对对,皮皮说的太对了,也许妈根本没病,走,咱们去齐鲁医院查去。”
她只是笑,但是她没有拒绝,她觉得杰说的对,她这样不花他们一分钱不叫他们出一分力她死了他们会很难过,也许好一阵子没脸见人。
齐鲁医院的检查结果要几天后才能出,大家都心事重重,但都故意做出满不在乎的神气,皮皮提出去芙蓉街吃小吃,她请客。杰欣然同意,妈也点点头说她还真想尝尝济南的名吃了,也不枉来济南一趟。
晚上帅走到楼下给爸打电话,先是问了一些虚套话,又嘱咐他自己在家也要好好给奶奶做饭,说他们明天就回去。然后就试探着问:“爸,妈最近身体有啥问题没有,刚才妈吃了饭就说不舒服。咋回事啊?”
爸爸说:“呀,你妈那是这几年的老毛病了,是胃不好,你看她瘦的,就是胃病,十人九胃,没事没事。”
帅才知道爸爸真的一无所知,看来妈真的是决心求死了——”
“不,无论如何要救妈妈的命,槐花已经死了,我不能把妈妈逼上绝路,那样我徒然给自己加重负罪感也令妈更内疚和伤心,不该,真的不该。”帅想到这里飞奔上电梯。
他进门就跪在了妈妈的脚边哽咽着说:“妈,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妈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咱们从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