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令人惊心动魄的场面,不禁对俊美公子迅捷的身法暗暗钦佩。这样持续的十几个回合,老虎还兴致勃勃,可俊美公子却有点后继无力了。俊美公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浸湿了身上的锦袍。只见他猫着腰,死死盯着老虎的一举一动,额头上的汗水滑了下来,迷蒙了双眼,不由地眨了眨眼睛。就在这时,老虎又猛扑过来,俊美公子还未反应过来,一个硕大的虎头便已出现在了眼前。当下,那俊美公子来不及躲闪,竟已被老虎按倒在地,锋利的虎爪已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肩膀,直疼得他咬紧牙关,面部涨红。他双手死死地顶着虎头,不使老虎那血盆大口咬将下来。只见他双臂不住地颤抖,死死地咬紧牙关,两眼中血丝涨得粗大,似乎力量已发挥到了极致,又仿佛耸入云天的危楼,随时都有轰然倒塌的危险。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鬼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将过去,只一脚便将那老虎踢翻在地。来不及多想,鬼方乘老虎还趴在地上之机,直接跨坐在老虎身上,两只手就势把老虎顶花皮用力地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老虎龇牙咧嘴,不住地发出雷鸣般的怒吼声,急要挣扎,却被鬼方尽气力纳定,哪里肯放半点儿松宽?鬼方急忙腾出一只脚来朝着老虎面门上、眼睛里、鼻子上、耳朵上只顾乱踢。那老虎一边咆哮,一边奋力挣扎,不时四肢便从身底下扒出一个坑来,旁边竟积了两堆泥土。鬼方用力将老虎头直按下泥土坑里去,那老虎无论如何挣扎,始终难以摆脱鬼方的束缚,反而无可奈何地浪费了大量气力。鬼方用左手紧紧地揪住老虎的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狠狠地砸个不住。鬼方像发了疯一般,一拳接着一拳地砸着,直砸得虎头“砰砰”作响。只一歇儿的功夫,那老虎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刚开始老虎还会发出痛苦的呻吟来,可到后来,已渐渐发不出半点声息来。鬼方的拳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雷子他们也拿着木棒从旁协助鬼方,却始终近不了虎身。但见老虎已被鬼方治服,心神稍定,便去搀扶旁边的俊美公子。只见那俊美公子肩膀上的伤口处早已被血液浸透,红成一片,不时豆粒大的血球顺着袖子滴个不住。
俊美公子看着骑在虎背上的鬼方,双睛如火,勇武非凡,惊为天人,心下不禁暗暗钦佩,忙行了抱拳礼,道:“这位兄弟的身手当真非同凡响,打老虎竟跟打苍蝇一般轻易,佩服佩服!”鬼方见老虎已被打得晕死过去,登时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连连摇了摇头,拱手还礼道:“不不不!若不是前面阁下与它周旋,耗费了它大量的气力,我是绝没有时机将它治服的。”那俊美公子面露微笑,道:“想不到,阁下的人品竟如你本领一样出色,真是令人佩服,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好叫小弟日后报答阁下的救命大恩!”鬼方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鬼方,若阁下不嫌弃,我们倒是可以交个朋友。”俊美公子喜道:“能够结识鬼兄这样的好汉,实在是我的荣幸,哪里有嫌弃之理,我叫狂简,很高兴跟你做朋友!”接着雷子他们也叙了自己的名字。狂简一一行了抱拳礼,突然双眉紧锁,双手捂向肩膀,“啊”的一声痛晕了过去。鬼方道了声“狂兄!”急忙上前搀扶。鬼方见前面路口处有一家医馆,便背起狂简和雷子他们一起向医馆走去。
鬼方背着狂简几个箭步便跑进了那家医馆。那家医馆是无妄城最大的一家,唤作兰溪医馆,城里的达官显贵们基本都来这里看病。经过医馆大夫的上药、包扎等一番细心料理,狂简渐渐苏醒了过来。鬼方和雷子他们却因为囊中羞涩而一脸为难,看了看大夫,结结巴巴道:“大夫,那个……那个……医药费……”大夫看出了他们的意思,面露微笑,道:“狂公子来我们医馆瞧病,是我们的荣幸,我们怎么还会收他医药费呢!”鬼方一脸诧异,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大夫道:“狂公子是我们无妄城有名的‘好好公子’,他虽然是天工殿狂主事的公子,身份尊贵,却从未看不起我们这些平民,只要谁家有困难,狂公子又送粮食,又送衣服,当一些其他的纨绔子弟欺负弱小的时候,他便出来伸张正义。日子久了,大家便都认识了这位好心的公子,也渐渐将他称为‘好好公子’了。”鬼方听了大夫的叙说,心下更是对狂简钦佩不已。
这时,躺在医架上的狂简强忍着疼痛坐了起来,笑道:“诸葛大夫谬赞了,能够为大家做点事情,也是我的荣幸,这‘好好公子’的称呼我怕自己还不够格。不过,这医药费还是要收的,不然我就更不够格了!”说着便从腰里取出一个锦袋,放在了大夫的诊案上。
狂简和鬼方他们离开了兰溪医馆,朝着中天门的方向走去。鬼方看了看狂简的伤势,担心道:“狂兄,我看你有伤在身,不如我们送你回家吧。”狂简望了望前方中天门的方向,笑道:“鬼兄,你们不用担心,这点伤还不至于让我走不了道。况你们住在中天门东侧的天工客栈,而我恰住在中天门西侧不远处的大官园,不过,如果你们愿意来我家做客,我倒是十分欢迎的!”大官园是无妄城达官显贵们的住宅区,许多政府官员的官邸便在那里。
鬼方见天色已晚,叹了口气,道:“狂兄,不好意思,只可惜天工客栈有规定,我们不可以回去得太晚,他日得空,定当登门拜访。”鬼方顿了顿,续道:“狂兄,后天就是无妄城天工大赛了,你准备参加吗?”狂简笑道:“当然,天工大赛三年才一次,我是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鬼方笑道:“恐怕到时我也要领教领教狂兄的高招了。”狂简道:“我荣幸之至!”这时,他们走到了训兽表演团的场地这边,此时场地已空空如也,只留下几摊鲜红的血液,那只老虎扒的泥坑也被重新复了土,踩得结结实实的。
鬼方看着这片场地,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依然心有余悸,喃喃自语道:“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危险了,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后果真是不可想象。”狂简叹了口气,道:“是啊,训兽表演是一些江湖人士的营生,他们从深山野林里抓到一些野兽,经过一些简单的训练,然后通过驯兽表演团的形式来获得钱财。其实训兽表演团两年前就已经出现了,不过在街市闹区进行训兽表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鬼方担心道:“在街市闹区进行驯兽表演,那些野兽随时可能受惊而兽性大发,咬死咬伤观众在所难免。唉,要是中天大帝能颁布一条法规,禁止驯兽表演团在街市闹区进行表演就好了,只可惜吴先生回家了,我们地位卑贱,无法进谏中天大帝。”狂简点了点头,道:“是啊,中天大帝可不是谁都能轻易见到的,唉……”
正在这时,鬼方突然眼前一亮,看了看狂简,喜道:“狂兄,听那大夫说,你是天工殿主事的公子,那么你的父亲一定很容易就能见到中天大帝了,是吗?”狂简登时满脸惊喜,笑道:“是啊!哎呀,我怎么忘了家父可是朝廷重官,每天都要上早朝觐见中天大帝。只可惜……”鬼方见狂简有些为难,诧异道:“狂兄,你有什么为难的吗?”狂简道:“唉,你们不知道,家父是一个很看重颜面的人,我只怕到时候他怕有以公徇私之嫌,不将驯兽表演团的事情放在心上,以为自己的儿子在通过自己向中天大帝邀功。”鬼方道:“狂兄,没关系,若是不方便,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狂简沉吟片刻,道:“不过,如果鬼兄肯和我一起去劝父亲的话,或许还有点希望。”鬼方一脸茫然,问道:“这是为何?”狂简笑道:“家父虽重颜面,但也是重义之人,如果父亲看到我是为了帮你才跟他说驯兽表演团的事,他定然会欣然接受;况你与我父亲并无任何关系,这就没有了以公徇私的嫌疑。”鬼方喜道:“对对对!这真是个好办法!鬼兄,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劝鬼伯父比较好呢?”狂简沉吟片刻,道:“今天太晚了,你必须得回天工客栈,咱们最好在家父明天去早朝之前去劝说家父。这样,家父在辰时去早朝,那我们在卯时左右在中天门碰头,然后一起去劝说家父。”鬼方连连点头,笑道:“好!狂兄,那我们明天见。”说完鬼方他们便和狂简于中天门前分东西而去,消失在茫茫的夜幕里。